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我不能告诉他们,天分、家世、甚至狗屎运,都比努力重要,我只能说,要努力,努力就能改变一切。
江语乔安静地听她说,她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让江晴痛苦的会是这些。
我时常会想,你说老师在教学生什么呢?背书、做题、拿高分?除了这些呢,教书之外的育人呢,学生从早到晚关在学校,课间十分钟都不能下楼,全班四十人,超过三十个都是近视眼,他们的身体健康吗?我曾经和班里的学生玩过真心话,让大家匿名写下自己的苦恼,一部分人苦恼成绩下滑,大多数则是苦恼父母的压力,十三岁的小姑娘手腕上全是割腕的伤疤,他们的心理健康吗?可无论是那一种,我都无能为力,我对他们的人生无能为力。
姐。江语乔握住她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江晴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大学宿舍四个人,都回老家当了老师,前段时间同学聚会,和我一样教中学的舍友提起校园霸凌的事情,你知道他们班上的学生如何欺负别人吗?
江语乔摇头。
江晴又叹了口气:他们是寄宿制学校,有个男生不爱说话,性格内向,和他同宿的几个看不惯他,晚上回宿舍后就当着他的面紫危,初中生,十四五岁,一整个宿舍都这样。
江语乔惊得张大了嘴:这......这......这是、什么、展示什么?男子气概?
她难以理解,江晴难以理解,江晴的舍友也难以理解,这算是霸凌吗,算是违反校规校纪吗,怎么教?怎么管?最终不过是给男生调了宿舍,剩下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舍友说: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什么样的学生都有。
人人都说,老师是神圣的职业,应该奉献、无私、平等地爱每一个学生。可是老师也是人,也会逃避,也不想惹麻烦,也有喜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教育者,我当老师也不是因为热爱教育,只是爸妈让我这么做,这工作稳定,有寒暑假,不加班,只是这样而已,我只能算是......一个背完了教案的机器。
这些让江晴感到痛苦。
姐.......江语乔轻轻说,大多数老师都是这样的。
我明白,只是......江晴垂着眼,我读小学的时候,上学还没有现在这样痛苦,学校每周会有两节音乐课和美术课,音乐老师会带我们听一整节课的古典曲,听肖邦、莫扎特、门德尔松,二年级课本上有克莱德曼的《星空》,她从《星空》讲到贝多芬的《月光》,我到现在都记得《月光》是如何创作的。美术老师则会带着我们去操场捡树叶学拓印,教我们看叶子上脉络的走向,如何用粉笔画云,如何一笔画出一只白鸽,我们会用木板做创意书签,不分第一名第二名,每个学生都是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