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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跑,一边砍人,还要一边说话,嘴上像是安了发条,聒噪得要命:我赶回来还是很及时的吧,其实年前是可以回来的,但是走半道上遇到人家村庄被泥石流埋了,大过年的,我总得去救人吧,这就耽搁了几天,儿砸你不会怪我吧?
风停渊默默跟在后面,跑得有些吃力,喘着气,没有说话。
狗爹又说:其实我是去走镖啦,过年人家给得特别多,现在你爹我也是有钱人了!我还给你买了礼物,而且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喝酒了!
他说完想起来自己刚刚还一身酒气,急忙改口道:除了今天,今天不一样,上元灯节是我遇见师妹的日子,哈哈。我还没有跟你聊过你娘,真是……
他眼见着那血光如闪电般要漫到风停渊脚下了,拎着他后脖颈一提,跑了两步又把他放下来,早知道和你多说几句。你娘,她,怎么说呢……
狗爹沉默了很久,沉默得都不像他了,像是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
半晌他又哈哈大笑道:其实你很像她,还好是像她,要是像我就完蛋啦。你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好像师妹也在看着我,我就不敢看着你了,隻好出去喝酒。其实我也知道自己很不像话,很不像个爹,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当爹,你确实应该恨我。
风停渊突然低声道:我没有。
狗爹一愣,须臾又笑起来了。
他们已经跑到了血光的边缘,他把手里的包袱塞到风停渊手里,反手一剑插在地里。
那一剑如定海神针般,爆裂的剑气向外流淌,宛如山呼海啸,竟然硬生生遏製住了蔓延的血光,开辟出一片无形的空间。
狗爹回过头,搓着手道:我给你买了礼物,我猜你不喜欢,是柄剑,我托一个朋友做的,你先别生气,就因为这柄剑很好,所以能卖很多钱!等你出了灵溪城,你就把它卖掉。
狗爹说完,自己好像有点心痛:其实,你爹我别的什么都不会,只会用剑,所以才想教给你。
他扭头看了一眼,剑身发出越来越大的嗡鸣,整片土地都几乎被血光染红,却独独被一柄剑挡在了后面,不能再蔓延半步。
他推了风停渊一把:走吧。
风停渊张了张嘴:你不走吗?
我怎么能走呢?狗爹咧嘴一笑,天上的大家伙不挡住,一路会死很多人,怎么说我也是个大侠嘛。
剑身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几乎是刺耳的尖啸,仿佛是在催促。
狗爹不笑了,罕见的严肃庄重。
他身后是漫天血光,一城火海,乱发在火光里飞舞,浓黑深邃的眉眼英俊明亮,像一头沧桑却仍旧健硕的雄狮,低头看着他年幼的儿子。
好像是这么多年,他唯一一次直视风停渊的眉眼。
眼里浓郁的颜色化开了。
他无声地笑笑:是真的很像她。
剑鸣衝天而起,剑身上炸出无数血色的火光,利剑仿佛被一股巨力从地上弹起,落回风行野的手中。
他转身持剑,背影伟岸如山,肌肉贲张,气势上涨,大踏步地上前,全力怒吼道:走!!!
血光重新开始蔓延,比之前的速度更快!
像是曾经他斥退混小子的那一吼,犹如惊天动地,整片大地都在震动,吼声仿佛从耳道直接灌入五脏六腑,风停渊几乎下意识地转头跑去。
他跑出很远,怀里的包袱逐渐跑散了,风停渊低头,看见包袱里装着一柄修长的剑。
剑鞘上有着银色刻印,一圈藤蔓环绕,当中一刀一剑相互交叉。
陈氏家徽。
剑柄上还系着一条随风飘飞的红绳。
其实狗爹回来得比他想得更早,只不过他绕路去了灯市,五大三粗的男人挤在一群妇女中间,在嬉嬉笑笑的注视中,腆着脸找住持要祈福的红绳。
一年后,风停渊才会知道这根红绳不止十文钱。
一百年后,他才会知道这根红绳不止十两银子。
狗爹跋山涉水走镖数月,风餐露宿,赚的百两纹银就用来买一根没什么用的红绳。
普通人活不了几百年,所以不值得。
但是父亲不曾宣之于口的爱,却横跨他一生能企及,甚至根本不能企及的将来。
但也可能,狗爹压根没想这么多。
主持细细说明不同红绳的区别,让他挑选,他隻灌了口酒,咧嘴一笑。
我儿砸当然要最好的!
滚烫的烈风中,风停渊张皇回头。
破败的城市,不复存在的家乡,从血红的天空中降下宛如天罚般的火雨。
深沉的底色中,只有一道白光冉冉上升,带着一往无前的剑气,宛如逆天而行,将漫天血云硬生生捅了个窟窿,露出清澈如水的星光!
男人的吼声像捍卫领地的狮子,张扬狂放,千里一瞬,如风刮过旷古辽原!
短暂的寂静,而后是被压製到极致猛烈
', ' ')('爆发的光和热,排山倒海般的气浪从高空俯衝而下,如雷霆如龙鸣,将风停渊和陈桥瞬间掀翻在地上。
风停渊艰难地撑起身子,仰着头,瞳孔被漫天落下的血色光辉映满:爹……
低低的一声,很快就被无边风声卷走。
快走,快走!
陈桥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把他拽起,没跑几步,又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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