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玄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只想着要快点见到顾至臻而已。顾重楼看她的神色也不多说,让人挑了匹温驯的马来,扶着她上了马,在她耳边细细叮嘱了几句,才又重新翻身上马。
叶惊玄本来是不会骑马的,本来以为自己心里会乱,这时却出奇的冷静,照着顾重楼叮嘱地去做,竟然也能平安无事地飞奔到东山小院。
袁允之在门口候着,扶了叶惊玄下马,刚想说上两句话什么的,却没想到叶惊玄脚还没沾地就一下子冲进了门里。
看着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冲着顾重楼微微躬身:爷。
叶惊玄一路飞奔着,竟然现这院落久不来,有些陌生了,慌乱之中她竟然找不着去找顾至臻的路,在院子里走了会儿,终于又找着了路。
月色下推开门扉,满室地烛光里,透过重重床幔,叶惊玄终于看到了顾至臻,却就这么站在门口一步未动,眼睛远远地看着安睡在榻上的人,心里的酸涩一点点啃咬着她的心,没有泪也喊不出来。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一步步缓缓走近床榻,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她也会主动地一步一步再重靠近他身边。她以为,至少是他来道歉,然后放弃很多很多,却没想他还没来,反倒是自己主动找了来。
门外的三人看着这情形,也不好进来,反而只好退到了院子外头,等会儿再进去。
叶惊玄掀开了床幔,看着紧闭双眼躺在一片温暖烛光里的顾至臻,轻轻地唤了一声子夜喉咙里竟然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轻轻坐在床榻边上,伸出手抚过顾至臻地眉眼。病中的顾至臻脸色略显苍白,原本温润的笑不见了,那双她看不清的眼睛也紧闭着,在锦被之间更显出几分憔悴与消瘦。
忍不住俯下身子,贴在顾至臻胸口,淡淡地浮起熟悉感,这个怀抱依然是这么温暖,气息也再习惯不过,只是没有了声音而已,只是那双手没有抱着自己而已。
子夜,你都不来找我找过,却被她拒之门外,她忽略了。
这些天,永徽城不安全,天天晚上外头都有刀兵之声,我不曾有一刻入睡。有时候我会想,或许你也在其中,因为你逃不开。可是我又时刻奢望,你不在其中子夜,你要怎么选择,你要我怎么选择?
叶惊玄正在喃喃着,顾至臻猛然间狠狠咳了几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抬起头看了眼,顾至臻咳嗽时似乎极为难受一般,额头上还留着微有些凉的帕子,狠狠皱眉。她不由得伸手想要抚平,顾至臻却似乎是咳得更厉害了。
叶惊玄轻轻拍了拍顾至臻的胸口,顾至臻似乎是气更顺了一些,咳嗽声渐渐平息了下去,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朦胧地看到了叶惊玄在面前,却只有一声叹息:惊玄,你怎么来了,你应该不会来才是。
你都病成这样了,我的心也不是石头,自然要来看你。叶惊玄也不知道这会儿顾至臻半昏着头,正自言自语着呐。
顾至臻这一听有回应,当然知道是叶惊玄本人来了,连忙挣扎着起身:惊玄,真的是你么,你来了。
是我来了。话答了,叶惊玄却莫名地退,坐得远了些,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可以贴在胸口,现在醒了,却想躲得远远的。
在院子外面等着地三人,这会儿也听到了里头的声音,连忙敲了门进来,顾至臻本来也还想说些什么,但一见顾重楼来了,只是抬头叫了声:七哥。
九弟,你这是怎么了,你自小习武,身子骨硬朗得很。顾重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顾至臻。
顾至臻却似是没力气了一般,重重靠在床上,袁允之连忙过去垫了势头让顾至臻靠着:这我也不知道,初以为是风寒,下了两贴药不见好,这会儿烧退了,又有些凉。
顾重楼皱眉,莫名就觉得这病来得凶险:我着人去找无回了,只是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明天应该会有信儿来。
劳烦七哥了,这么大晚上的竟然还烦扰着七哥。
自家兄弟间,何必说这些客套话。顾重楼听顾至臻的声音,似乎有些气息虚软,只能是一声叹息,暗道一声,这病真不是时候。
袁允之让人上了茶,叶惊玄就在一旁捧着茶听着二人半是客套半是关怀地说着话,心里说出的别扭。偶尔抬起头看一眼顾至臻,顾至臻便回看她一眼,叶惊玄便很不争气地低下头去,像个做错了事被抓的孩子一样。
可是她细想想,又觉得她没错,再想想顾至臻其实也不能叫有错,有此出身谋此位,也算是理所应当,可是又不由得想,难道他就不能放弃么。
虽然皇帝拿她来当天下江山地赌注,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顾至臻去争什么天下,争来争去,把自己争到那个人间第一的位置,绝对不是她所求的。
只是她不求的,却偏偏是他所求的,他们该何去何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