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很难定义声音大到什么程度才算嘈杂一样,在搞清状况前,谨慎些总不会是坏事吧?她想。
眼看前桌的背影差不多就要成形,云猎顾不得继续犹豫下去,身子一动,从座椅和桌板之间的空隙里猫出来,随手从那人桌上抽起一本书,轻轻盖在咖啡杯上,隔绝了杯中漫溢的气息。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钟里。
她说不清是铆钉姐的行动给自己留下了某种预言式的印象,还是她的余光、她的耳朵、她的皮肤确实捕捉到了一些讯号。几乎是下意识地,云猎紧接着便转过身,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前桌的嘴巴。
很好,很及时。
热气儿错愕地喷在云猎掌心里。小姑娘从她手下抬起眼睛,一脸你最好有事的表情。
嘘。
云猎先是比划了半天,感觉对方差不多用眼神骂完一套并且冷静下来了,才放开手,指一指远处张贴的规则,然后又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拇指悄悄从隔板前方伸出来,朝她鞠躬似的弯一弯。
云猎想笑,忍了又忍,把笑声憋回去,嘴角还是勾了起来。
虽然眼下还有许多问号等待探究,但这么一来,云猎至少能够确定一件事:如果座位上出现虚影,就表示那里有玩家快要登入了。
为了缓解带宽压力,自习舱规模通常不会很大,比如2117号舱就是6x6的布局。她扫了一眼,看到大部分座位都还空着,其中只有寥寥几个没显出虚影。
崩坏发生之前,她也趁休息看过周围,依稀记得有三四个人是没来的。事发时用户如果不在线上,自然就不会被bug困住;这么算来,人头大致对得上数。她按照铆钉姐的做法,守在即将成形的虚影边,挨个都提醒了一遍。
被她提醒过的人也不是傻子,有好几个都加入了这一互帮互助的行列。没过多久,座位上的光柱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室内的人多了起来,却始终保持着落针可闻的寂静。
而漂浮在人群之间的雾,不知何时起,越来越浓。
云猎摁住鸡冠头的时候,已经快要看不到自己伸出去的手了。
同样地,她也看不清这人的脸,只能望见一头鸡冠似的红毛,从雾气里横七竖八地支出来。
水雾偏冷,贴在她的手背上,有种近似于霜的感觉。这感觉实在太过复杂:视觉与触觉分离开来,明明看着是雾,可却让人觉得,手像是贴着砖缝,伸进什么冰封已久的窖里,冷森森不藏一丝人气儿,却又无比黏腻地缭绕过来,一点点、一寸寸,几乎要渗进毛孔里。
云猎感觉自己浑身寒毛都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