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她放下笔抬起头,将描摹的那半页信放在方才新拿来的那封的旁边,认认真真地又端详了好一会儿。
小芸只见她神色越发凝重,直到最后,彻底掩饰不住声线里的颤意,她指着信上的一处,嗓音发涩道:你瞧,同样一个雪字,他十月末用了十一画写成,到了如今,却改用了十四画。
还有这里……她手指又停在信上的一个淮字,这是他的名字,本是最为熟练的一字,却平白地,多了这样多次停顿的字迹。
这些字迹粗略看了的确相同,也的确出自江淮之手,可用笔的习惯,字迹的大小,却和之前全然不同了。
小芸依旧没明白:姑娘的意思是…..少将军执笔的习惯变了?
林若雪缓缓摇头,将信放下,只抬眸望着她道: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全然改变原有的执笔习惯,原先再熟练不过的字迹却多次停顿毫不连贯,让一件原本熟练的事突然变得这样生疏呢?
小芸望着她目光中的水汽,顺着她话里的意思仔细想了想,又往深了想,忽然猛地觉察到什么,心中骤然缩紧。
她有些不敢置信道:难道……难道少将军原先写字的手……
林若雪定定地望着她,是,他受伤了,最起码右手已经伤至了不能拿笔的地步。
她极力忍住发红鼻腔里的酸涩,故而,才会耽误了三天的脚程,故而,执笔写信时,才会用毫不熟练的左手。
小芸一下子慌了神,再开口时声色便颤颤巍巍:那…..那我赶忙将此事去报告侯爷侯夫人….说完回头便要赶去通报。
且慢。林若雪忽然叫住了她。
小芸回头,见她虚望着窗边,日光透在她的面庞,原本红润的面颊竟显得几分苍白憔悴:不必叨扰他们二老了,江淮是他们从小疼到大的爱子,让他们知道儿子受伤,却做不了什么,无非是徒增担忧和慌乱罢了。
小芸脚步在原地顿住,焦急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林若雪背对着她望着窗外,她看不清姑娘面上神情,只是突然觉得,这种时候,姑娘平静地有些反常,她在心中敲着鼓。
林若雪静静地望了好一会儿,直到风吹案上宣纸发出簌簌的响声,她回过头来,淡声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少将军如今带兵驻守哪里?
小芸仔细想了想,认真答道:方才听徐伯传信时说,少将军如今驻守虞城,倒是离京都不算远,只是这个时候河面都冻住了所以通不了船,姑娘您问这个……
不对!
她忽然想到什么,瞳孔一瞬间瞪圆了望着林若雪,声色颤抖道:姑娘,天寒地冻,您莫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