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一晚是我爸主动提出的,说什么新学期新气象,非要亲自送我去上学。然而,时钟指过六点四十,他还迟迟没有现身。
我耐着性子又等了五分钟,没等到他的人却迎来了他的电话。
闺女啊,老爸临时要陪两个朋友去爬山,没办法送你上学了。你自己打车过去啊,老爸晚上来看你,拜!
我去……你大爷……
刚要破口大骂,忽然意识到这厮是我爸,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抬头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真来不及了!
我不容多想,抓起书包急匆匆向门外奔去。
算了下时间,打车到学校至少要一刻钟,又赶上早高峰,看来七点零五的升旗仪式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我心灰意冷,长叹一口气,钻进了路边停靠的夏利车里。
新学期第一天就这样光荣迟到了。
我越想越气,愈发觉得我爸不靠谱。
(2)
我爸大学学的是地理科学,毕业后子承父业,选择了留校当老师。但没工作几年就觉得太无聊了,又因为和我妈谈恋爱,于是果断辞职回了老家。
那段时间他迷上了收集铁皮玩具,就和朋友商量着合伙开了个玩具厂。由于没有经验,玩具厂很快因为经营不善宣布倒闭。彼时的我爸又沉迷于文学创作,出了两本诗集,一本叫《兔子与鹰》,另一本叫《窗边的小蚂蚁》。
这两本诗集至今还摆在我爷家的书柜里,扉页上有我爸的亲笔签名。我九岁那年曾有幸拜读过,别说,写得倒是充满了童趣。不过,作者本人却很快对写诗失去了兴致。
那之后我爸又陆陆续续地开过酒吧、琴行,甚至还跑到乡下承包过鱼塘,最后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过多久就草草收场。
前不久,他又搞起了茶社,有事没事就和朋友们一起喝茶登山,钓鱼赏景。偶尔一时兴起,还会来个野外露营。
坦白说,我其实挺羡慕我爸的。
我不知道我四十岁的时候能不能像他一样,活得那么潇洒。
可是偶尔的,我又在想,如果他不是我爸爸,那就好了。
他像是永不停歇的无足鸟。
他的家是茂盛的森林,是辽阔的草原,是广袤无垠的天空,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就像电影里说的那样,他永远都在飞行,飞累了就在风里睡觉。
他有想到达的彼岸吗,我不得而知。
有时候,我会想起我妈对他的评价:没心没肺,吊儿郎当,完全不知道责任两个字该怎么写。
当然,实际上她所说的话,通常要比上述直白得多。末了,她还会加上一句,谁要是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她选择了放弃。
但我不能。
我没有办法割舍掉对我爸的情感,我也深知他没有我妈形容的那么不堪。
这样想着,我心中的愤懑似乎又逐渐消散了。
(3)
果不其然,当我赶到学校时,升旗仪式已经进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