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西普那才是白色尖塔议会的议员,他是负责处理这些改造人的决策层,选择关押还是放走由他说了算。二来,西普那是圣阶魔法战士, 黎离虽然不惧,却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给自己树敌。
最重要的是, 剑修的准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打回去, 人要干别的?关我屁事。
西普那沉默地盯了那堆火半天, 原以为药檀或者黎离会说些什么,然而这两人却只是默契地排排坐在火堆前, 添柴烤火, 药檀甚至顺便从怀里掏出两个炊饼架在火堆上热。
最后,还是他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以为你们会质问我什么。
毕竟按照塔城的价值观而言, 西普那这是犯了罪。
没必要。黎离淡声道:事情败露后需要担责的是你不是我们, 所以我们没资格也没必要多言。
药檀声音温和地补充了一句:西普那大人连他们都会放走,可见心肠其实很柔软, 不是会因为害怕事情败露而将我们灭口的恶人。
哈哈。
西普那苦涩地干笑两声,黎离过于清醒的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都没有必要再做些无谓的工作了。
什么威胁,什么利诱,什么灭口,对于眼前的这两人而言都没什么意义,他们很聪明,自然知晓对今晚的事选择装聋作哑最合适。
那一瞬间,西普那有些庆幸知晓这事的是他们,而非其他人了。
那你们怎么看待此事?
西普那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其实白色尖塔和光明教会早就发现亡灵法师们正在做的可怕实验了,但是这件事注定不能让普通大众知晓,甚至连很多塔城内的勇士都不能高知。
虽然西普那觉得用活人与魔兽相融简直魔鬼,此等行径堪比魔兽吃人的暴行,说出来后会让许多人对亡灵法师的恶行有更深的了解。
但是白色尖塔议会在经过紧急讨论后,最终选择了保密。
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因此主动投向亡灵法师的阵营,渴望力量的,渴望健全的,渴望不再被魔兽困扰的……人心,谁也说不定。
此刻的西普那,很想知道眼前二人怎么看。
药檀眉头紧皱,认真道:我不赞同那条路……它太危险了,看似是牺牲小众成全大众,但是,有人愿意成为被牺牲的那部分小众吗?
他顿了顿,回忆起昔日的天剑城,目光中闪过暖意。
我的家乡也曾被一些恶人侵扰,有人挺身而出应对恶人成为英雄,也有人因能力平平而选择平淡度日。那些强大的英雄,从来不会强迫普通人和他们一样无畏牺牲,只要不倒戈向恶人,英雄从来不伤及普通人。
总要让人有选择的余地的,亡灵法师不该替人做决定。
黎离接过药檀的话茬,悠悠道:要当英雄牺牲自己去当实验对象,还是不参与其中安稳过一生,所有人都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毕竟谁也没有替别人的性命做决定的权力。
兴许是讲究因果报应,也认同天地人和,在这方面,修真界的修士们做得很好。
他们觉得自己已占了世间的绝大部分资源和机缘,就该保护那些普通人,更何况大部分修士也从普通人中踏入修真界的,说是了却尘缘,但是谁又能真正放下世俗中的亲友呢。
同理,普通人也敬慕修士,凡家中有孩童者,总想先送去各个宗门,测测是否能拜入门中,为修真界送去无数后继者。
尊重和守护都是相对的,这也是凡人和修士的默契。
所以正道修士们,才会和那些想要称霸天下,口中说着强者为尊的世界、将凡人视作奴仆牲畜的魔修们,苦苦血战了百年之久。
西普那听出他们口中的认真,心中安定了一些。
他低声叹了口气,将此事抛置于脑后,神情非常严肃地看着黎离二人。
想来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南塔城之行极有可能会遇到潜在的危险,你们既是东塔城未来的希望,那我自会竭力保护你们,但是前路未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若你们想要就此返回,我可以帮你们想个由头,放弃这次南塔城的大赛。
不必。黎离摇了摇头,澄净的目光中是一如平常的坚定和淡然。
无论前路如何,我们都要去南塔城参加这次大赛。
西普那有点好奇:是为了给天剑宗正名吗?其实大可不必为此事犯险,要是你们愿意,我能引荐你们宗门毕业的学生加入白色尖塔工作……
不是为了虚名。
黎离抱着胳膊,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小老头,声音柔和了许多,声音轻轻的: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即便是孤身一人,我也要去。
才不会是孤身一人。药檀嘟囔了一声,摸了摸饼皮,确定被烤得温热以后,才把它递给了黎离。
黎离咬了一口饼,点头:嗯。
远处,有几道杂乱的说话声在朝这边靠近。
西普那没有丝毫惊讶,从这附近的禁魔之雨被黎离用一道奇异的冰雪剑术破解之后,他就感应到正在往这边归来的东塔综合学院一众学生了。
也正因知晓他们并未受到伤害,西普那才那么干脆地撵走了费克尔顿。
若是他的昔日门生为了阻拦自己,把这群寄托着东塔城未来的年轻人们全部杀害了,西普那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而黎离和药檀更是毫不意外。
灵力并不受禁魔之雨的影响,他俩早在几人离开的时候就往其他人身上留下了灵力烙印,自然能感应到梅丽莎几人没有遇到危险。
至于叫西壬他们去找人,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梅丽莎将碍事的魔法师袍子都脱了,一身狼狈地跑在最前面,在看到石头堡垒内的三人都安好无损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我听科林斯说费克尔顿先生想要囚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