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的后院,夜雾弥漫,在清冷的月光下,宛如缭绕的仙境。
层层叠叠的绵帐随风飘荡着,伴浓郁的桂花香,笼罩了整个院子,只是中间已然空空如也……石观音不见了。
风萧萧失声道:那人费这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好救走石观音?
他刚刚还肯定此事定是柳无眉所为,现在却推翻了之前的猜想……柳无眉若是想将石观音劫走,又何苦非将人送过来?
这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若不是柳无眉做的,那么又会是谁呢?
不管石观音之前如何声威显赫,又如何美丽动人,现在却只不过是一个废人,除了能折磨一下出出恶气外,已经无甚价值了,谁又肯花费偌大的力气,前来救走她?
风萧萧的念头飞转,喃喃道:莫非无花没死?
无花是石观音的儿子,在风萧萧原本的记忆力,无花不敌楚留香,应该早就死在大沙漠里,难道是因为他的缘故,产生了什么变数,以致无花并没有死?
儿子救母,自然是天经地义,除此之外,风萧萧再想不到有第二个人,和第二种可能了。
邀月忽然出声问道:无花又是谁?
风萧萧回神道:无花就是那日沙船上的吴菊轩,长孙红的丈夫,据说他是石观音的儿子,扮成那般丑陋的模样,只是方便协助石观音谋取龟兹国。
邀月眸光闪了闪,道:原来是他……你去将他带来,我到要看看,他面具下面,究竟生的是个什么模样。
她说着,便已转身,下一刻,便到了客房之中,嘎吱一声,房门无风自关,紧紧的合上了。
风萧萧傻站了半晌,忍不住叫道:这大晚上的……我……我是你男人,又不是你手下……
房内并没有声音传出来。
朦胧的月光透过缭绕的夜雾,带着些寒意洒下了白光,将房檐的阴影映在门板上,像是显出一张正在讥笑的笑脸,仿佛在说:有什么区别么?
风萧萧跺了跺脚,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俩耳光,心道:叫你犯贱,叫你多嘴。
从大沙漠一路归来,沿途上,除了看不尽的黄沙,就是数不清的戈壁,真是枯燥、苦闷极了。
更何况,邀月根本不许风萧萧再碰她……哪怕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么一座算是繁华的小城。
这里有美酒、有香肉,有舒适的客房,软软的床,甚至还有一个用来沐浴的大木桶……风萧萧可是期盼好久了,或许可以……
这一下,娇美老婆热炕头,全都和他没关系了!
一阵秋风卷,满地落叶飘,更衬迷蒙的院内一片萧瑟,更显得孤零零的风萧萧好生凄凉……
有家不能归的男人火气大,有火没处撒的男人更可怕。
风萧萧红着眼,晃荡在无人的街上,顺手就弄死了几个不长眼的小贼,甚至还吓疯了一个。
不知此后城中,会不会留下白衣恶鬼,雾夜巡城的传说,被父母们用来吓唬自己的孩子。
风萧萧如此一想,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心情稍微好些了,低着头开始琢磨,究竟去哪找那个见鬼的无花。
忽觉旁光中闪过光亮,风萧萧猛地抬起头,眉毛很是跳了几跳。
只见长街尽头,亮着两点幽幽的红光,浮荡在朦胧的浓雾里,微微起伏着,显得那么的诡异阴森,像是一只混沌中狰狞巨兽,正喘息着伏在混沌中,睁着灯笼般的巨大双瞳,怒目瞪视着。
风萧萧勃然大怒,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霎时间,长街上弥漫的浓雾翻腾起来,被搅出了一阵好似暴风的漩涡。
本来无形的剑气,终于在雾气中显形,从暴风中突出,尖锐的一击,转瞬掠出数丈之远,遥向刺击。
幽亮的红光顿时灭去其一,仅剩一道红光也在晃荡中闪烁不休,往后退去,像是被刺瞎一只眼的巨兽,正在痛苦抖动着,畏缩的倒退着。
风萧萧才追出几步,另一道红光业已消失,待他到了方才巨兽所待的位置,这里已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足印、没有血,更没有什么巨兽,仿佛这里本就空无一物一般。
风萧萧目光巡视着,眼神忽然一凝。
远方又闪起了朦胧的红光,依旧是两道红光。
风萧萧这次并没着急出剑,他慢慢往前走了几步,两道红光也慢慢后退了一些,他快行几步,两道红光退去的速度,竟也快了一些。
风萧萧顿时明白了,这是想引着他去哪里。
他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想带我去哪?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轻柔的女声自浓雾的彼端响起:贱妾柳无眉,风大侠对贱妾的礼物可还算满意吗?
是你,画眉鸟!,风萧萧皱眉道:自石观音那里起,你没有一次不是在装神弄鬼的,想吓唬谁呀!
柳无眉叹气道:贱妾柔弱无力,又畏惧石观音,所以在大沙漠里,不得不隐形匿踪,步步小心,还望风大侠谅解一二。
风萧萧哦了一声,道:这里可不是沙漠,石观音也被废了,你还敢当着我的面弄些机巧,你想死啊!
柳无眉轻声道:实是风大侠出剑太快,贱妾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震伤了內腑,半天也没喘上一口气,贱妾怕风大侠误会,所以才熄灯暂退,等气息调匀之后,再来向风大侠解释。
她的声音又柔又糯,口齿清晰,一番话说来,条理清晰,解释的清清楚楚,就算有天大的怒火,都会被这动听的语音抚平、抚顺。
风萧萧笑了笑,道:算了,这次是我莽撞了,你伤得不重吧!
柳无眉终于走出了浓雾,莲步轻移,身形娇弱,如一朵香韵袅袅的莲花,有点不胜凉风的娇羞。
她盈盈福身道:贱妾柳无眉,谢过风大侠伉俪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