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头顶的太阳,他们也没有抵达地面之上。
寻龙经用不了……
奇点也找不到……
这里的禁制,出乎意料的强大。
宁奕死死盯着远方的那口棺,一字一句认真道:那口棺是谁的棺?
吴道子口干舌燥,试着前踏一步。
杀机顿然掀起,在宁奕和和尚两个人的骇然目光当中,草原的草屑骤然炸开起伏,就在和尚迈出那一步的瞬间,似乎触发了某座惊天大阵,所有的杀气倾泻开来——
整座草原,犹如一条龙脊,巨龙炸开了沉睡的眸子,整座穹顶之上的盛光猛地熄灭。
闭眸合眸,阴阳交割,黑暗白昼。
永夜铺展开来。
犹如浓雾一般,那口棺木所置的位置,如海啸般滚来滔天长夜。
陆地震颤。
紧接着一只马蹄高高扬起,一匹漆黑骏马奔出黑雾当中,眸子里燃着炽烈的猩红魂火,马背之上,披着雪白甲胄的干枯士兵,攥紧长矛,扬起上半身,竭尽全力的掷射而出——
嗖!
那道猩红长矛,跨越苍穹,直奔吴道子而来。
和尚的面色陡变,大袖抬起,金灿法印倒射而出,在空中不断放大,与那根长矛对碰,接着两两破碎,掀起一股劲风。
黑雾的速度变得缓慢起来,已经席卷了大半的草原。
骑在马匹悲伤的干枯鬼尸,缓慢踏出黑雾,勒停马骏,目光炯炯,盯着宁奕和吴道子,干瘪的胸膛缓慢下凹,凹陷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抬起头来,迸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啸声——
吴道子环顾四周,面色苍白。
和尚喃喃道:它妈的……它妈的……
一道又一道的漆黑高大身影,从那片阴雾当中缓慢踏出,之前震撼大地的声音,是成千上万的马蹄冲击,一道又一道的骑马阴兵身影,慢条斯理踏出阴雾,在永夜之下舒展身子,这是他们在漫长岁月里的第一次复苏。
阴骑兵的目光,盯着踏入两位皇陵的擅闯者。
宁奕已经卸下的裹在细雪上的黑布。
他默默攥紧了长剑。
阴兵过道……这是墓陵里最为禁忌的几大景象。若是遭遇了,唯有避退,若无能够开辟光明的祥瑞之物,或者能够降服阴兵的法宝,一旦躲让不及,被阴气侵蚀,便再无生机。
此时此刻,这些阴兵,明显不是要走这条过道。
而是摆明了,冲着自己来的。
这是比阴兵过道还要凶险狠戾的墓陵阵法。
宁奕盯着黑雾的那一端,那口棺木安静躺在草原的正中心,所有的草屑,已经被阴气侵蚀的惨白,几近枯萎,草叶尖头低垂,向着那一头低头膜拜……棺木里躺着的墓陵主人,曾经是整个大隋天下的主人,所有的子民尽皆臣服,世间的生灵对他而言,恰如此刻墓陵的草屑一般,若是有人敢闯入他的墓陵,乱去了清净,那么便只有一条死路。
死后阴兵滔天。
他要入墓者死!
前后左右,一片漆黑。
缓慢踏出阴雾的阴兵,披着沉重的甲胄,锃亮的铠鳞生锈,带着斑驳血迹,目光并不呆滞,看起来已开启灵智,而且灵智不低。
和尚的后背贴靠在宁奕后背。
这人也太狠了……吴道子头皮发麻,喃喃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墓陵,这是最狠的一位了。这座墓陵看起来一片太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老子只是走了一步……就他娘的派了这么多阴兵冲杀,这是直接要我死啊!
……
宁奕只是沉默,他双手攥紧细雪的剑柄,丹田气沉,双脚踩踏草原大地,靴子旁边草屑拔地而起,缭绕黑袍,轻微打转。
皇陵里埋葬着大隋的历代皇帝,不知道那口棺木里是哪位皇帝,这座杀阵冲杀起来,别说自己和吴道子了,就是星君级别的大人物,都无法抵御。
吴道子靠着宁奕,声音都在颤抖,怒道:老子一件八境品秩的撼天印,就这么一砸,通体粉碎,这些阴兵都是当初陪他下葬的修行者吧?盯着老子看,恨不得要吃了我们。
宁奕攥紧细雪,盯着远方的黑雾,沉默不语。陆陆续续的阴兵,骑在马背之上,身子缓慢撞破雾气,草原辽阔,与宁奕和吴道子隔着一小截距离对望。
数百?
成千?
上万?
黑云压城城欲摧。
那些阴兵停顿了片刻,紧接着有一甲举起高高的大旗,黑气滔天,重重插在大地之上,拔出了背后的双刀,然后开始冲锋——
四面八方。
天地震颤。
宁奕头一次体会到了处在战场正中央的感觉,天地昏暗,无数根长矛掷了出来,铺天盖地的矛尖,在掷出的那一刻,抛向上空,缓慢停滞一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倾泻而下,耳膜爆破的声音,压得宁奕几乎要双膝跪倒在地。
吴道子声嘶力竭的嘶喊声音,被嗖嗖嗖的破空声音压过,和尚一挥大袍,那件破烂麻袍里,飞一般的涌出了无数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