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里久日的苦涩消散殆尽,她感受不到自己神性的扩散,蛰潜在身体里的病端更是被宁奕取出了一小粒,如今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好。
徐清焰赤裸双脚,跳下床,试着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宁奕看着女孩的长发在屋子的光线当中飞舞如流苏,一时之间怔怔出神。
直到声音传来,把他拉扯而回。
宁奕……
宁奕连忙正襟危坐,看着女孩俯下身子,试着拿手去触摸脚踝,抬起头来,小心翼翼说道:哥哥从小对我说,不能见光……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宁奕怔了怔,反应过来道:是,是的。
神性与光同在,常人需要沐浴阳光,但徐清焰却不可以接触,一旦与上天的光芒接触,她体内的神性便会很难压抑。
身体状况前所未有的良好,女孩伸出一只手,竹窗洒落的光芒落在她的掌心……并不炙热,温暖而又舒适,蝴蝶的影子斑驳飞掠,剪碎阴翳。
徐清焰轻声问道:我……现在可以,出去看看吗?
宁奕低垂眉眼,摇了摇头,不敢去看女孩的眼睛。
现在恐怕不行……但如果你的病好了,就可以推开那扇门,见到光明。
说到最后见到光明四个字的时候,宁奕的神情很认真,语气很笃定,道:相信我。
第34章 我想见光明(下)
接连十多天,宁奕每一天都会来到感业寺,帮助徐清焰取出身体里的神性水滴。
奇怪的是,自己的骨笛吸取了如此多的神性……并没有像宁奕想象中的那样,产生一些妙不可言的变化,譬如说像是上一次破开初境之后,以迅猛的姿态,一夜破开第二境。
宁奕的修为停滞在了第二境,他的呼吸之间,天地灵气的涌入比同等境界的修行者要大量,但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波澜。
徐藏的解释很简单。
想要依靠呼吸之间的积累就破境,几乎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大隋皇室,各大圣山,那么多的天才修行者,没有一人不需要依靠背后靠山的资源。
积少成多,骨笛已经觉醒,默默积攒着神性以及星辉,宁奕只能默默等待着下一次的时机。
徐藏试着研究宁奕的骨笛,在觉醒之后,这片白色叶子似乎没有过多的变化,但肉眼已经看不出来它的气质出格之处,这片白色骨叶,更像是一片软玉,如果宁奕不说,谁都不会知道,这是一件比细雪品秩还要高的重宝。
越是强大的兵器,认主之后的使用门槛便越高。灵山的镇山之宝,需要至少十位点燃命星的修行者才能催动,蜀山的燎燃剑阵,哪怕只展开一角,也需要使用者抵达星君层次。徐藏如实说道:单独拎出来就能用的兵器,同样如此,赵蕤的细雪是一个例外,细雪的品秩高就高在无坚不摧,赵蕤从后山弄了一块磨剑石,打磨了十年,所以使用细雪的门槛非常的低,非常的适合低境界的修行者。
宁奕听得很认真……杀马贼的勾当他已经不做了,安乐城方圆三十里,金钱帮已经灭门,其他的马贼都撤了窝,那柄伞剑他一直带着,哪怕不杀人不刮风不下雨,伞剑也随手拎着,徐藏说过,剑不能离身,吃饭喝水睡觉,都不可以让伞剑离开自己的视线。
宁奕这个时候,只知道伞剑是徐藏花了大价钱弄来,却不知道徐藏口中的大价钱,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概念。
他把伞剑当成最重要的伙伴,事实上……徐藏给他伞剑的那一刻,便嘱咐如此。
伞剑很好用,目前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挡得住伞剑的切割。
宁奕不是一个笨人,在日子的缓慢推移当中,他对于伞剑的来历,以及徐藏总是背着黑布条的行为……产生了些许怀疑,并且怀疑的真相,在蛛丝马迹当中越发清晰。
徐藏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
他唯独念重情之一字。
所以宁奕知道,细雪对于这个男人有多重要。
他不说,他就不会问。
这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责任。
……
……
我的哥哥,是西境很不出名的一位谋士。
他侍奉于当今大隋皇城的三皇子李白麟。
他叫徐清客。
女孩看着宁奕,声音轻柔平缓:听过吗?
宁奕摇了摇头,道:看来他的确很不出名。
大隋的谋士千千万,都以侍奉皇族为毕生所求……能够为大隋皇城里的某位权贵奉献才华,即便燃烧生命,也死得其所,这帮风雨当中起势的寒士,始终让宁奕这种生活在西岭底层的混混无法理解。
活着是一件难得可贵的事情,这个世道不让你活,你要摸滚打爬,要勾心斗角,要争强斗狠,最后好不容易活下来,只为了去死?
很多谋士如愿拜入了皇室,有些权贵门客诸多,到不了传说中那位高祖篆养的门客三千,养上一整个僚府还是没有问题的。
更多的谋士则是渴死饿死冻死在了关外,求学负笈,苦学多年,叩不开大隋皇城里那些贵族的门。
这个世界很公平,如果每个人都有才华,那么就变得不公平了。
知难而退是一件有勇气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更有勇气,往往有些人把南墙撞塌了,然后成功了,更多的人则是头破血流,死在了墙角。
大隋的三位皇子,当然比皇城里的普通权贵要强上很多。
太子的背后,是一国之师,袁淳先生。
二皇子背后有甘露先生韩约,东境一整条世家圣山,被韩约栓成了长链,都压在了二皇子的背后。
三皇子背后……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