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
祖母。
众人行礼,只有乔宜贞佯装起身,等到池蕴之扶她的时候,只是直起身子,并不下床,恕儿媳失礼,身体未愈,起不得身。
龚茹月看过去,乔宜贞头发挽着的是堕马髻,她并未用发饰,只用碧翠色发带绑住头发,身上穿着是苏绣月华衫,腰部以下是盖着平安如意绣纹的被子。
她未施脂粉,因为在病中五官略显得淡了些,却也更有一种怯不胜风的脆弱感。
龚茹月坐下,抬眼问道:王大夫不顺手吗?怎么忽然换成了胡大夫。
对。乔宜贞痛快点头,看到了龚茹月脸色一沉,双手交叠搭在锦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原先的王大夫真是差,本来是场小病,谁知道治成了大病,幸好换成了胡大夫。我看府里头以后也不用王大夫了,直接换成胡大夫好了。
秦嬷嬷眼皮子一跳,看着自家小姐,而乔宜贞对着秦嬷嬷一笑,你把孩子们领出去吧。
秦嬷嬷知道小姐素来是有主意的,依言带走了三个孩子。
放肆。龚茹月直接把放在一旁的茶盏扔在地上,乔氏,我这出去了一趟,你世子妃的架势抖了起来,府里头难道都听你的不是?你都忘了这府上是谁当家做主!
柳叶因为龚茹月扔杯子,勾起了那天晚上的回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她看着龚茹月看过来,连忙捂住了嘴。
还有这丫头。
侯夫人勾了勾手,白鹭把妹妹推了一把,柳叶就惴惴不安地站在了侯夫人的手边。
她像是摸一只小狗一样摸着柳叶,抬眼眸色冷厉如刀。
我们侯府的下人岂是你可以作践的?你还当你是昔日里的乔家大小姐?有个户部侍郎的爹爹,有个做过太傅的祖父?
龚茹月冷笑着哼了一声,头上如雨的细细流苏抖动,她恶意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狰狞得如同噬人的猛兽。
乔家现在本来就一头包吧,倘若是多了一个被休的乔小姐,是不是乔家更热闹了?
没等着乔宜贞说话,池蕴之忽然开口:母亲说笑了,儿子并无休妻打算。
从来得到的都是长子的顺从,龚茹月猛地看向了池蕴之,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你说什么?!
因为池蕴之开口,乔宜贞原本是漫不经心看着侯夫人的,一下就盯着池蕴之。
而池蕴之先是冲着妻子安抚地笑了笑,之后对着侯夫人说道:母亲,我觉得宜贞说的对,府里头的王大夫确实医术不够好。至于说柳叶这丫头,一个下人罢了,宜贞是世子妃,让一个下人伺候洗漱还要三推四挡的,这可不是下人,而是我们夫妻的主子了,柳叶的契子也在我手中,既然不想在竹香院做了,要么就卖出去算了。
对池蕴之而来,软肋便是乔宜贞,母亲休妻的提议惹到了他。
柳叶因为池蕴之开口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她可是家生子!
得到了对方冰冷的眼神,她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忽然后悔自己告状的举动,倘若是真的被卖了,那可如何是好?
世子再不得宠,也是世子,他得罪人无非是得罪一家的奴才婢子,世子倘若是真的要为世子妃出气,强硬卖了她是绝对有可能的!
于是扑通一下,柳叶跪在了世子面前,声音都带着颤音:求世子开恩,饶了婢子。
慌慌张张的柳叶拼命磕头。
龚茹月见状被气得身子发抖,染了丹寇的手指颤抖着指着世子,你好得很,你好得很!在我面前逞威风,我倒不信你敢!
白鹭是龚茹月的丫鬟,她看着母子两人争锋相对的模样,就算是之后世子落不到好处,但她可以肯定,她亲妹妹肯定会被发卖。
于是跪下,白鹭轻声说道:夫人,请保重身子,柳叶年龄小,做事不够妥帖,不如让王嬷嬷调·教一二。倘若是之后世子妃还不喜欢柳叶,再换个丫鬟就是,这本不是大事。
柳叶听到了姐姐开口,也磕头对着乔宜贞说道,姐姐说的是,是我年龄小不懂事。世子妃饶了我这一次吧。
柳叶因为池蕴之的开口心生怯意,她平时伺候乔宜贞,知道乔宜贞心软,现在膝行到乔宜贞的面前,眼中含泪,求您了。
乔宜贞叹了一口气,看着柳叶。
柳叶福灵心至,磕头说道:奴婢会像是白鹭姐姐说的那样,重新学一遍规矩。
乔宜贞应了一声,对着池蕴之说道:这样就好。
侯夫人的身子气得更为发抖,反了反了,我竟是当不了这个家了!
池蕴之开口:母亲倘若是觉得胜任不了,等到宜贞身体好了,让她当家就是,整个京都里也找不出侯府这样,还需要侯夫人亲自当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