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深夜。
苏婳手指还是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
顾北弦躺在她身边,搂着她。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怕吵醒苏婳,顾北弦按了静音,把手臂从她颈下轻轻抽出来,想去外面接。
谁知抽了一半,苏婳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他,睡眼惺忪,问:怎么了?
顾北弦指了指手机,接个电话。
就在这里接吧,别出去了,外面凉。她体贴地说。
顾北弦嗯了一声,接通后,问:墨沉,有事?
楚锁锁的哥哥楚墨沉礼貌地说:抱歉,这么晚打扰你。锁锁的手被人拿锤子砸了,左手四根手指粉碎性骨折,状态很差,一直哭着要见你。你现在方便过来看看她吗?
顾北弦脸色变了变,坐直身子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两个多小时前。
顾北弦眉心拧起,说:我马上过去。
谢谢,病房号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好。
放下手机,顾北弦开始解睡衣扣子,解得很快。
见他心急如焚的样子,苏婳有种直觉,他这一去,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估计也会像照顾她这样,去照顾楚锁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极尽安抚。
苏婳心里刀扎一样,刺疼刺疼的。
想起萧逸说的,让她该撒娇时撒娇,该柔弱时柔弱,否则争不过楚锁锁。
这种时候撒娇,苏婳是怎么也撒不出来的,柔弱倒还可以,毕竟柔弱是女人的天性。
她忽然用手抱住顾北弦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那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他走。
顾北弦解扣子的手一顿,抬手摸摸她的头,声音调柔说:听话,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苏婳不肯松手,依旧紧紧搂着他的腰,轻声恳求道:等天亮再去行吗?天亮了,我陪你一起去看。
顾北弦微微蹙眉,声线带着淡淡的不悦,你一向通情达理,今晚是怎么了?
他在委婉地指责她无理取闹。
苏婳心想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吧,三年婚姻,她从来没无理取闹过,今晚就破例一次了。
这种时候,跟爱不爱的其实没太大关系了,已经变成了她和楚锁锁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
她就是膈应楚锁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膈应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这么膈应过一个人。
顾北弦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肯松手。
他抬起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她搂在他腰上的手指。
脱了睡衣,换上衣服,走了。
苏婳怔怔地看着关上的房门,自尊心碎了一地。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他都等不及。
替身再怎么做,终究还是比不上他青梅竹马的白月光啊。
苏婳自嘲地笑了笑,忍着手疼,下床把病房门反锁上了。
重新躺回床上,她红了眼圈,心里好难过。
顾北弦来到楚锁锁的病房。
她刚从手术室里转回来,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疼得缩成一团,脸色灰白,眼睛红肿,憔悴得没个人样。
四根断指打着夹板,手背肿得老高,皮肤被撑得很薄,伤口斑斑驳驳,狰狞可怕。
华棋柔捂着脸哭得上不来气。
楚父站在走廊窗口一根接一根地闷头抽烟。
见顾北弦来了,楚墨沉迎过来,客气地说:北弦,这么晚了还把你叫过来,太麻烦你了。
没事。
顾北弦淡淡说完,走到病床前,略俯身看着楚锁锁,轻声喊道:锁锁。
楚锁锁本来眼神直愣愣的,听到顾北弦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看清他的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北弦弯腰在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手臂,说:锁锁,你坚强点。
楚锁锁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泣不成声地说:我的手,北弦哥,我的手废了。
顾北弦安慰她:你还年轻,能长好的。
长不好了,粉碎性骨折,骨头渣子一点点拼起来的,我这辈子是完了。楚锁锁绝望地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顾北弦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楚锁锁,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苏婳手指断了时,那万念俱灰的眼神。
他扯了抽纸,轻轻给她擦掉眼泪,哄道:别哭了,乐观点。
我乐观不起来,呜呜呜。
不知安慰了楚锁锁多长时间,可她依旧哭个不停。
顾北弦有点烦躁,抬腕看了看表,出来快一个小时了。
苏婳该生气了。
他沉思片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到床头柜上,说:刚才来得太急,没买东西,这是我一点心意,密码是618618。太晚了,苏婳还在病房里等我,我先回去了。
楚锁锁登时止住哭,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哑着嗓子艰难地说:北弦哥,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走?
嗯,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要走好不好?楚锁锁泪眼婆娑,扁着嘴来拉他的手,手背上还扎着针头。
那副脆弱无助的样子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