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我的眼睛刚刚失明吧,所以对于与双目相关的词语会更加的敏感。
我刚刚在正厅之中站定下来,隐笑奶奶身边就有一位女孩子朝着我走了过来。
女孩子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这香味是从一种罕见的兰花上面提炼出来的。
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的,但是单凭着这一股香味,也大概能够判断出来,这个女孩子在隐笑奶奶的身边,或者是说在归一院这个组织当中,地位应该是不低的。
让我意外的是,女孩子走到了我的身边之后,居然轻轻地扶着我的胳膊:先生,我家主人请您上座。
本来我是一脸镇定的,听到这话之后,突然间就有点不知所措了,甚至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女孩子口中所言的主人,应该就是隐笑奶奶了,她就让将上座让给了我,这有点不太符合逻辑吧。
虽然心里头是满满的疑惑,但是我的脸上仍旧保持着镇定。
我轻轻地将女孩子扶着我胳膊的手推开,还转过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谢谢你,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心里却什么都看得见。
说完之后,我便轻轻地将年轻女子的手推开,然后朝着正堂中央的那把实木太师椅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陈默和周蓝也走进了正厅。
小沧,小心有诈。周蓝大概是见我朝着隐笑奶奶所在的队伍那边走了过去,因此喊道,而且喊得很急迫。
但是,我仍旧从容不迫地坐上了太师椅。
周沧,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好好地交谈过吧。隐笑奶奶在那个年轻女孩子的搀扶之下,在我跟前稍偏的一把凳子上面坐了下来。
隐笑奶奶,您想说什么,请说。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一下,我是不会受到你的任何胁迫的,我不想做的事情,你们谁都没有办法威胁到我的。我淡淡地说道,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周沧,其实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你了,但是小音心慈手软,不肯将你交给组织抚养,终究养成了你这种柔弱的性格。
老太太坐在我的边上,我从她说话的口气之中,我闻到了她口腔里面早期牙气病留下的味道。
可能是看出来我一直在神游,所以老太太并没有多说,直接就进入了正题:周沧,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听到这话,我立即就把正神游在远处的魂魄给拉了回来。
哦,怎么个交易法呢?我饶有兴致地问道,我现在几乎就是孑然一身了,实在是想不出来,你还有什么底牌能够触动到我的呢?
或许,你还会感激我呢!
老太太说道,好像对着边上的年轻女孩做了一个什么动作,然后我便感受到女孩子离开的能量波段。
沧儿。
大概是半只香烟的时间过去了,奶奶的声音突然从我的身后传来。
毫不夸张,我几乎是整个人从梨花木太师椅上面弹了起来。
奶奶一身礼佛,所以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这熟悉的味道,让我一下子眼泪就夺眶而出。
奶奶!
奶奶!
我和周蓝同时脱口而出。
奶奶从我左手边的偏房走出来,是小女孩搀扶着她。
这一刻,我知道自己沦陷了,肯定是会陷入隐笑奶奶的掌控之中。
因为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是说不出来的美妙。
为了奶奶,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包括祭祀,即便是赔上了整个人类。
这就是我这一刻的真实感受。
沧儿!
我听得出来,奶奶的咽喉已经发硬了,声音里的哽咽显而易见。
奶奶,奶奶,我拄着权杖,朝着奶奶的方向快步地走了过去。
虽然我的心里头特别的焦急,但是脚下的步伐也不放迈得太快,生怕一个不小心跌倒了,那奶奶的心,肯定是要疼死了。
奶奶养了我二十九年,我们祖孙俩都对彼此太了解太了解了。
沧儿啊!
奶奶终于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声泪俱下。
你这眼睛,终究还是没了,终究还是没了。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将你隐藏得很好,七岁的时候,你的眼睛没有坏掉,我高兴得一整夜没睡,那年的秋祭,是我离开云南之后,第一次设坛祭祀,那也是我跟你爷爷第一次发生了争执。我知道你爷爷想让我解脱掉之前的身份,可他不知道,那是我对沧儿的爱啊。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奶奶,这个自从我记事起就有点小可爱,有点大大咧咧的老太太,原来心里头藏了这么多事。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
哦,我忘记了。
如果命运的车轮一直按照着原来的轨迹往前滚动的话,她应该就是许氏家族下一任的族长,因此,应当会知道更多的秘密的。
我没有开口,将奶奶抱在怀里,任由她倾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