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沧,你让我想想,我要好好地想一想要怎样跟你说。陈默说着,又低下了头。
我看得出,陈默的内心在挣扎,这也让我更加好奇毛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既然是陈默的故人,那么我有没有可能会认识呢?
我的心里头也在打着鼓,但是却没有再逼问陈默。
像陈默这样的人,他是吃软不吃硬的。
大概过了半只香烟的时间那么久吧,一直低着头的陈默突然抬起头来,缓缓地对我说道:周沧,刚刚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你的父亲。
什么?
我的心瞬间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给掼了一下那般,骤然间疼了一下。
毛人是我的父亲。
我好像一下子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因为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是那么的高大。
这一下子要让他跟那个毛人等同起来,是一件特别残酷的事情。
陈默,不不不,你一定是搞错了。我说道,眼睛却不敢看着陈默的脸,直找别的什么东西看了过去。
周沧,姑父变成了这幅模样,虽然我也特别的心痛,但是,总算是留住了一条性命。陈默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而且,我觉得他三番五次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来偷花儿红,肯定是有一定的用意的,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得手。
听到陈默这话,我骤然间对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恨之入骨。
原来,古人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陈默,那现在,我还能再见到他吗?我终于敢直视陈默的眼睛了。
说不准啊,陈默轻叹了一声,姑父明显就是不想见到你,或许是害怕自己的这幅模样会吓到了你,或许是自尊心在折磨着他吧。
听了陈默这话之后,我仍不住放声大喊:爸,你出来,出来啊,我是您的儿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至爱的父亲。您出来,求求你了,出来行不行。我三年没见着你了,着实是想你。
我痛哭流涕地喊着,说到了激动之处,还顿足捶胸的。
但是,山体的夹缝之中静悄悄的,一丁点异响都没有。
周沧,你别这样,你这样逼他的话,他又不敢出来,心里头会很痛苦的。陈默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不,陈默,我一定要将他逼出来,你不是说他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花儿红吗?我要将他逼出来,然后将花儿红给他。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放任自流和逃避,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此刻头脑里非常的清醒,一定要让父亲出来。
陈默听完我这些话,眼睛里面有迟疑的神色。
他大概也是赞同我这种说法吧。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杀手锏,这最后一招如果不能把父亲逼出来的话,那么可能就真的要放弃了。
爸,奶奶去世了你知道吗?母亲也出事了,哥哥也生死不明,如果你不出来的话,咱们这个家也算是彻底地毁了。我的语气平静了很多,但是音量还是提得很高。
我的话说完之后,山体的夹缝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传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几乎都已经放弃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头顶上面的藤蔓之中,好像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我的心猛地被戳了一下。
果真,母亲才是父亲最后的软肋。
在疝气灯昏黄的光圈下,浑身长满褐色长毛的父亲,渐渐地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爸,我这一声爸喊出口之后,喉咙便瞬间就哽咽起来了,我努力地将已经储存到了眼皮下面的泪水给忍了进去。
最终,那些没有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的泪水,全都涌入鼻腔之中。
所以,此刻鼻头正酸得难受。
但是,父亲却比我想象的更加淡定。
他慢慢地爬向我们,大概在距离我们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看着浑身是毛的父亲,指甲很长,但是指甲缝里面却很干净。
身上的长毛也像是时时都在打理的样子,没有任何的打结。
父亲的嘴巴动了动,但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几个月前,我才在手机里面与父亲视频通话过,那时候的父亲还是一个正常人,怎么仅仅过了这一段时间,父亲就面目全非了呢?
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但是又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出来,生怕会影响到父亲的情绪。
爸,您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说着,就想靠近父亲。
但是,父亲很明显地一惊,随后便往后挪了一点位置。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立刻就止住了脚步。
这个时候,父亲突然将朝着我伸出了手来。
我看到了父亲的手中,居然是一张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