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多年,我连一块纸巾都没办法找到。
在奶奶的庇护下,我安然无恙地长大了,可是,现在您老人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呢?
我愣在了原地,脑袋里像起风了那般。
周沧,你又在发呆,这么下去,你会得老年痴呆症的。湘玉从天井那边朝着我走了过来,手上还在滴着水珠。
没有发呆啦,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没有纸巾了,我想去那一包新的,却突然想不起来奶奶的纸巾放在哪里,所以正在想着呢。
哦,在厢房里头呢,我去拿一下。湘玉说着,转身就朝着西厢房走了过去。
我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连湘玉都知道的事情,我居然不知道。
湘玉拿着纸巾过来,然后将檀木沙发擦拭了一遍。
而后,我们俩才坐下来,打开父亲的画册。
父亲的绘画天赋很好,起先他是钟情于国画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后来居然迷上了抽象画,还一直将他自认为得意之作送给我,后来我发现,这上面居然隐藏着我们去过的这几个地方的经纬度。我说着,指了指画册的右上方。
湘玉的思维好像跟我的话没有在同一条线上面,她神色凝重,将那几张画纸拿起,然后俯身靠近画面,仔细地研究起来了。
她看完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研究许久,我坐在边上,觉得自己也插不上话,索性就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研究成果。
没想到她的这一研究,就是一个多小时,我看着前厅前头的阳埕上,日光的影子由短拉长,然后又由长变短,眼皮都开始忍不住打架了。
周沧,这个祖奶奶终于开口了。
怎么了?我几乎是秒回。
家里有纸笔吗?你父亲的这四副画,其实是在一幅完整的图画上面的四个部分,你去拿纸笔过来,我将这几幅画重新拼接一下。湘玉说道。
有有,你等着。我说着,急忙起身朝着父亲的书房走去。
我冲进了父亲的书房里面,随手就将他书桌上面的纸笔抱起来,连等都来不及关,径直就回到了前厅。
这么快的,湘玉打趣道。
然后帮着我将檀木桌子上面的茶具都搬开了,将纸给摊开了。
湘玉也没有客气,拿起桌面上的素描笔,就开始画了起来。
我站在边上,看着她一笔一划地画着。
渐渐地,一个轮廓开始在纸面上呈现出来。
让我诧异的是,湘玉她画的,居然是爷爷卧室里面奶奶的那一架梳妆台。
难道说,奶奶当年画下了那些画册之后,便将它们都藏在梳妆台里头吗?
没道理啊,年轻的时候我可没少捣鼓过奶奶的那一架梳妆台,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啊。
湘玉手上的画笔还没有停下来,依旧在不停地画着。
慢慢地,我发现,画纸里头的这一架梳妆台,与奶奶房间里头的那一架,乍看起来像是一样的,但是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却发现一些细节上面,还是有很多的不同的。
终于,湘玉手中的画笔停了下来。
周沧,有没有觉得很熟悉。湘玉将画笔搁在边上,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问道。
确实是有点像奶奶的那一架梳妆台,但是却不是奶奶的那架梳妆台。我觉得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好像有点语无伦次的样子。
这架梳妆台,我们都见过。湘玉说道。
见过?
我重复了湘玉最后的那两个字,然后拧紧眉头看着依旧躺在桌子上面的宣纸。
突然,一个画面在我的脑海里闪了一下。
疗养院。我瞬间就喊出声来。
在疗养院那个背影与奶奶神似的房间里面,就有一台这样的梳妆台,与湘玉图画上的那一台,一模一样。
第230章 梳妆台(一)
是的,周沧,按照你父亲留给你的这四幅画,我将其重新排序,然后组合起来,就是这样一个图案。湘玉说着,眼睛还在凝视着桌面上的那幅图画。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将这几幅画拿出来给你看,我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想到,这画里面居然还蕴含着这样的东西。我说道。
周沧,你说奶奶的画,会不会就藏在这梳妆台里头啊?湘玉说道。
父亲这样用心地给我留下这几幅画,肯定是有一些别的心思在里头的,只是如果说奶奶的画册藏在疗养院的那个梳妆台里头,我是觉得有点牵强的,因为时至今日我仍旧不大相信,奶奶会与归一院有什么样的纠葛。
周沧,你刚刚不是说奶奶也有一台类似的梳妆台,如果你觉得奶奶的画藏在疗养院中的那台梳妆台有点扯远了的话,那么我们就先从奶奶自己的这台梳妆台入手寻找画册怎样呢?湘玉眼光从桌面上那张图画移开了,然后落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立即就回答湘玉的话,而是思索了一小会,觉得这可能是目前比较合理的一种做法,好,湘玉,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周沧,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动手吧。湘玉的神色有点着急地说道。
可她的这一着急,却让我瞬间对她产生了一丝疑惑。
我有点感觉,她所描绘的桌面上的这幅画,来得有点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