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响了四声,铃声很低沉,像是有一群人在同时用木棍撞着数座铜钟那般。
我还没在铜铃的声中缓过神来,四周的铁链就开始抖动起来,发出杂乱无章的吱呀吱呀的声响。
与此同时,壁洞上的木门也开始发出难听的声音,像是有人在里面拉着却又拉不开门,因而愤怒异常,用尖利的爪子在门页上抓得唰唰作响。
恐惧使我的手像是不受大脑的控制一样,将手中的酒精灯从左手换过右手,又从右手放回左手,整个人局促不安,进退维难。
此时,一声巨响在我的身后传来,我瞬间转过身去,同时举起了酒精灯一照。
我身后的那个壁洞上,有一扇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一缕头发,正从缝隙中飘了出来。
第五十八章 人骨鬼皮
我的心咯噔一下。
要知道,这古塔之中,就单单我走过的这段路程,四周围大概就有不下百来个壁洞,如果每一个壁洞后面都关着一个什么东西的话,别说是让它们出来攻击我,就是一起大吼一声,也足够把我吓死了。
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座古塔里像是锁有什么妖魔鬼怪在里面。它们该不会就是在守护塔下那块传说中的黑玉吧。
可是,如若是要守护黑玉,为何要将它们都锁在塔壁之中呢?
正当我在疑惑之际,在酒精灯微弱灯光的照耀下,有一只红鞋子,从那扇被拉开了一条小缝的门,正要挤出来。
缝隙很窄,目测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红鞋子挤得有点吃力,它好像一直在找一个最佳的位置,好让红鞋子将自己全部的身体瞬间都带出来的样子,尝试了几次,红鞋子又缩了进去,好像是放弃了的模样。
我背上冷汗如雨,不敢叫,也不敢跑,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了什么声响,又会将它给惊动了。
塔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铁索,面对着这四周满壁的洞穴,我开始犹豫是否还要继续往下走,那只红鞋子一直盘绕在我的脑袋瓜里,挥之不去。
突然,酒精灯的光苗闪动了两下,可洞穴里连一点风丝都没有。
与此同时,背后好像有微微的呼吸声,一只干枯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猛地一回头,正对上了一张如同化石的脸。
那是一个怪物,是一个借着人骨披着鬼皮的怪物。
那东西是一副人的模样,天灵盖上插着一条长长的,用一种不知什么年代的铜钱铸造而成的薄扁形的铜条,铜条已经镶嵌入头骨了,让人有种错觉这是头颅自己长出来的。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连接在一起,看不到瞳孔,眼睑之下是两坨暗红色的附着物,如同流了大量的血泪之后,血液在眼睑下面凝固那般。
最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怪物的嘴巴居然不知道被谁用线给缝住了,而且给缝成了一种嘴角上扬欲笑未笑的形状。
它的头发特别长,几乎将整个身躯都覆盖住了,但是脸部的头发却被别在了耳后,从而整个脸庞都裸露在外面。
那是一张似是一块焦黄色石头的脸。
我的脚已经在哆嗦了,但是挪不开步伐,因为搭在我肩膀上的那只石手,重量异常之大,几乎要把我压垮了。
怪物似乎不想攻击我,它的喉咙里发出了咯咯咯的声响,跟古祠中那个长发女人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压制着心中巨大的恐惧,哭笑不得地表示了我听不懂它们的话。
怪物咯咯咯了好一阵子,大概也感觉到了自己在对牛弹琴,因而放弃了,它松开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我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那般,顿时轻松了不少。我在心中盘算着要怎样逃跑,悄悄地往下挪了一格阶梯,怪物好像没有发现。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塔外的铜风铃又开始想起来,依旧是咚咚咚咚齐齐的四声。
这一阵风铃声,让怪物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也跟着我往下挪了一个阶梯。
老天爷啊!
我在心中默默地感慨着。
没有任何意外的,连接在楼梯和塔壁上的那些铁索又齐齐地颤动起来,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响。
这一次,铁索响的时间比刚刚长了许多,在这乱七八糟的金属撞击声中,一只只的红鞋子从门缝里探出来。
它们的身体像是记忆海绵那般,先是压扁了在门缝中挤出来,然后在挤出门缝的时候,又瞬间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缩骨功吗?
还不到半根香烟的功夫,塔壁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趴满了这种人骨鬼皮怪物,它们正在不断地攀上铁索,朝木梯这边爬过来。
这阵营太大了,我一直觉得这座古祠建造在这里很不合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法抵御山中猛兽的攻击,没想到这古祠之中,居然豢养着如此恐怖的生物,这座与古祠相比邻的木塔,应该就是古祠的豢养场吧。
如果说黑玉是他们的图腾之物,那么放在塔底是绝对安全的,单单是数量如此众多的人骨鬼皮怪,就能够把任何窥探黑玉的入侵者给吓死。
此起彼伏的咯咯咯声充斥着整座古塔,我呆立在原地,头脑里一片空白,感觉如果自己没有被这些怪物撕成碎片的话,最好的结局也是要留在这古塔之中成为它们的一员的。
突然,我的手中一烫,酒精快在我的手中滑落,掉到了木梯之上。
还不到一秒的时间,我和怪物所在的那级阶梯就被引燃了。
我们都被潜意识支配着挪着脚步远离了那节已经燃烧起来的阶梯,只是我是往下挪,怪物是往上挪。
就在这一刻,我似乎看到一条生路。
在这生命攸关的情形之下,人的潜能一下子就被激发出来了。
我身子往前探,眼疾手快地在火堆之中捡起了那个酒精块,然后将下面的阶梯,一节一节地引燃。
木梯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木头制作的,特别容易引燃,而且燃烧的火力特别旺。
我快速地向下挪动着身子,酒精块在每一格阶梯上摩擦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