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比他们虚无缥缈的猜测,这摆满机舱不止一层的尸骨却是一场血淋淋的惨剧造成的事实。因为就在周围的机舱壁,还留有一个个细密的炮弹孔。
这是航空机炮打的?咸鱼皱着眉头问道。
石泉用拳头试了试洞口的大小,招核战斗机上装备是的20毫米机炮,应该就是它们打的。
这些狗日的罗圈腿……何天雷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那些日自己人被送走的太早了石泉遗憾叹了口气,这才看似随意的拿起了那张小桌子上的一截缠满了布条的竹子。直到这个时候,地图视野中的白色箭头也跟着悄然飘散。
小心翼翼的拆开竹筒上几近腐朽的布条,这节只有手腕粗的竹筒长度不过半米,拆开布条之后,可以清晰的看到竹筒本身刷着厚厚的桐油,同时在它的一端,还套着稍粗一圈的竹制盖子。
轻手轻脚的将这竹筒拧开,在他手臂的轻轻抖动下,一个布卷伴随着些许残渣从竹筒中滑落出来,同时也让他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道。
将手中这个大的过分的烟叶罐交给身边的何天雷拿好,石泉动作轻柔的展开了手中的布卷。
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土制粗布,展开之后,中间包裹着一枚质地并不算好,但雕工还算不错的圆形玉佩。只不过相比玉佩本身,在这块不到半米见方的白色粗布上,由血液写就的黑色字迹却更加震撼:
日寇狰狞,匹夫当战。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出国征战,勇往直前。为国尽忠,无需尽孝。
玉佩家传,权作想念。若殁沙场,且做陪葬。
四十八个笔锋苍劲的繁体大字几乎写满了整面粗布,而在每个字的最后一笔处,都能隐约看到残存的血指印。除此之外,在这面粗布的左下角处,还有父手谕三个字。
是个好父亲,是个好儿子,也是个好战士,可惜了。
石泉叹了口气,珍而重之的用这面粗布仔细的将玉佩重新卷好,小心翼翼的塞进装满了烟叶的竹筒里。
他们这些生在和平年代的人实在难以想象,一个父亲到底要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和愤怒,才会给儿子准备这东西,甚至在他的儿子踏上战场之前,都已经预想到了他战死异国他乡的情况。
如果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痛苦,那这两位连名字都没留下的父子所承受的已经不是痛苦,而是烈焰焚心,寒冰沁肺的国仇家恨。
石泉等人更不知道,这躺满了机舱的尸骨生前是否也有类似的故事或者痛苦。但无论他们背负了多少,最终仍旧义无反顾的奔赴了战场。
或许有人在这些出国远征的华夏士兵踏上战场之初便把他们当作了弃子,或许有人觉得他们并没有起到多少左右战局走势的重大胜利。甚至还有些人敲打着键盘,说他们完全就是在浪费战争资源去给敌人送去的活靶子。
但无论如何,半个多世纪前,恰恰是成百上千、成千上万这样的起不到多少作用的活靶子,带着满腔的愤怒和仇恨义无反顾的冲上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他们最终再也没能回来,但却让华夏重新挺直了腰。
这些路人甲一样的小人物最终靠着血肉之躯挡住了敌人,而在那场战争之后的半个多世纪乃至今天,这样的小人物也绝非少数。
他们有的高喊着向我开炮!和敌人同归于尽。有的在边境上,怒斥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又或者一句让它们滚,老子不喜欢它们!
他们中还有一些宁愿烈火焚身,为了不暴露也咬牙坚持,有的毫不犹豫的用胸口去堵枪口、用身体去撑起炸药包。更有的为了把非法进入领空的侦察机驱赶到领空之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甚至还有些本该带着国足冲出亚洲的,一脚将敌人从边境线的这头儿踹到了那头儿。
但无论如何,其实他们的梦想都朴素的让人心疼,这些路人甲式的英雄,只不过是再也不想让战火烧到华夏的任何一片土地罢了。
通知小野他们过来帮忙收敛尸骨,另外让佳雅做好准备把这些人带走。
石泉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包里抽出了一个裹尸袋,小心翼翼的收敛着一具残破的尸骨。
老板,用不用知会一下吕洞宾?咸鱼问道。
不用,他要是不同意,就做好留下来陪他爷爷的爷爷继续在这儿开飞机的准备吧。何天雷说话的同时,已经摸出卫星电话拨给了刘小野。
等他和营地那边沟通结束,众人一起动手,小心翼翼的收敛的每一具尸骨的每一块遗骨。
在众人的忙碌中,一个个裹尸袋被送出机舱摆在了用原木铺出来的平地上。
而原本在驾驶舱有所发现的吕洞宾见到这一幕之后,悄悄叹了口气,点上颗烟老老实实的躲在了一边。
潮湿的山间谷地被大功率的露营灯照的灯火通明,短短不到半个小时,两架直升机从远处飞来。
还不等螺旋桨停止转动,包括邓师傅两口子在内的俱乐部成员全都从机舱里下来,他们肩扛手提着一摞摞的裹尸袋,甚至几个华夏人的手臂上,还缠上了一小条黑布。
几乎在他们离开机舱的同时,两架直升机迅速起飞,他们还要去接佳雅的那些手下们。
石泉在听完刘小野的描述之后,立刻朝站在一边等待的吕洞宾说道,让你的机队帮忙跟着跑几趟,把人运过来。
没问题
吕洞宾随后用英语朝他的助手嘱咐了一句,这才继续朝石泉说道,你们先忙,忙完了跟我去驾驶舱外面看看怎么样?
现在就去吧石泉看了眼忙碌的机舱,只带着咸鱼走向了机头的方向。
你觉得这个伤痕是怎么造成的?吕洞宾用强光手电筒指着机头处的破损问道。
之前一直在关注机舱里情况的石泉皱起眉头,这架运输机的机头驾驶舱附近,有个格外明显的贯穿破损。这几乎不可能是坠机时的碰撞造成的,更不太可能是招核战斗机打的。
石泉苦涩的朝吕洞宾摇摇头,恐怕你已经猜到答案了,这么明显的伤痕,没必要找我验证的。
这么说真的是当时的防空部队打的?吕洞宾脸色难看的问道。
石泉指了指身后,你去看看机舱蒙皮上的那些贯穿伤就知道了,那才是20毫米机炮能打出来的伤痕,机头这个伤口太大了。
所以说有人在和我爷爷说谎吕洞宾脸色阴沉的嘀咕了一句。
那就和我们没关系了石泉摊摊手,你在驾驶舱里有什么发现吗?
找到了
吕洞宾指了指头顶,除了导航员的席位是空的,其余的机组成员的尸骨都在,而且都能对上。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在山顶发现的那具尸骨说不定就是那位导航员的,他或许是唯一的幸存者,只不过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
我能上去看看吗?石泉指着链接驾驶舱的梯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