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亲自抱着一个擦拭干净的塑料整理箱双手递给了基洛夫营长,这里面是那些苏联英雄的遗物,我们都已经按照裹尸袋上的编号分开整理了。
你们不留下来?
基洛夫接过箱子诧异的问道,就他看到的,这箱子里就有五枚金灿灿的金星奖章和一枚列宁勋章,这些金质军功章对臭名昭著的挖土党来说可绝对是最稀有的发现。
能送英雄回家是我们的荣幸,我们没有理由占有这些东西。石泉说这话时面带微笑,这些金质奖章虽然贵重,但却因为发行量大并没贵重到哪去,一枚不到两千美元而已,犯不上为了这点儿小钱把它们留在自己手里。
基洛夫将手里的塑料整理箱递给身边的士兵,再次郑重的抬起右臂,谢谢你们!
这是我们的荣幸
石泉再次说道,另外,那台自行火炮明天中午就会抵达火车站,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安排人接收一下。
基洛夫点点头,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一早我们会在城北的苏联红军烈士墓地安葬这五位英雄,如果你们有时间可以过去看看。
我们一定会去的。石泉和基洛夫营长握了握手,目送着对方带着两台卡玛斯缓缓离开了疗养院。
那位女车长的身份确定了瓦列莉亚望着空荡荡的疗养院门口说道。
找到了?众人不由的转过头。
瓦列莉亚点点头,去你的房车里坐坐?
当然可以!
众人钻进停在一边的房车,艾琳娜极有眼力见的拉着刘小野煮上咖啡,又端来一些能在石泉车上找到的零食摆在了桌子上。
瓦列莉亚打量着车里这些或坐或站的年轻人,开口说道,那位女车长的真名是克洛列娃,她是用她丈夫的名字女扮男装参军的。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坐在瓦列莉亚身边的娜莎问出了所有人的心中的疑惑。
瓦列莉亚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抽出一张黑白照片,她的丈夫利亚坚科是在第一次哈尔科夫战役中牺牲的。他因为带领部下阻断德军的包围还被追授了列宁勋章,也就是你们从苏联英雄号里找到的那枚。
可是那枚勋章并不是在那位女车长身上找到的。
艾琳娜忍不住说道,她当时亲自从自行火炮里把那些尸体搬出来的,自然记得非常清楚。
佩戴这枚列宁勋章的人是利亚坚科的父亲,也是通过他以及女车长项链里的照片我们才推测出了克洛列娃的身份。
瓦列莉亚伸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照片里的女人,她曾经是个拖拉机手,在我们原本的档案记录里,克洛列娃在逃出哈尔科夫之后不久就把刚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孩子托付给了她的妈妈,然后她就失踪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就是那个时候参军的?娜莎不可置信的惊呼。
利亚坚科的父亲和她参军的时间与历史记载里她失踪的时间只隔了不到一个月,这两个人因为都有丰富的拖拉机驾驶经验,很快就被69集团军录取成了坦克驾驶员。
瓦列莉亚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他们凭借着在战场上的优异表现成为了首批su152自行火炮的车组成员,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苏联英雄号的车长竟然是个女人。
房车里这些生在和平年代的年轻人无法想象,一个刚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月的母亲,一个刚刚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到底是以多大的毅力才能舍弃尚在襁褓的孩子拖着虚弱的身体,顶着亡夫的名字女扮男装跟随丈夫的父亲去参军的。
他们更无法想象苏联英雄号的车组成员曾经经历过怎样痛苦的磨难才获得了那样辉煌的战绩和象征苏联英雄的金星奖章!
长久的沉默中,艾琳娜抿着嘴,女人怎么了……
是啊,女人怎么了
瓦列莉亚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管战争让女人走开这句屁话本意是保护女人也好歧视女人也罢,但女人却从来没有远离过战争。
远的不说,单单二战时的东线战场就充斥着大量的苏联女兵,从守卫拉多加湖冰上公路的卡佳,到588夜航团的那些暗夜女巫,再到这位抛弃一切用亡夫名字参军的克洛列娃。
她们和男人一起承受战争的残酷,却比男人经历了更多的磨难和痛苦。而这样坚强勇敢的女兵不止苏联,不止今天的俄罗斯,更不止经历了十四年抗战艰辛的华夏。
甚至哪怕再往后一百年一千年,只要战争还在,战场上就永远不会缺少女兵。抛开战争本身是否正义,这是现实,是无奈,更是荣耀和公平。
她的儿子还活着吗?大伊万抬头问道。
瓦列莉亚点点头,还活着,他们的儿子叫特霍尔。61年的时候加入了苏联空军,他还是第一批驾驶米格25战斗机的飞行员,参加过第四次中东战争。
苏联解体之后,退休的特霍尔一直在叶卡捷琳堡过着还算不错的晚年生活,明天这五位车组成员的后代也会过来参加葬礼,到时候你们就能见到特霍尔了。
第155章 军礼
淅淅沥沥的雨天里,一队军用卡车缓缓开进了苏联红军烈士的墓地。
这次没有记者,更没有太多的围观人群,站在列队士兵后面的除了俱乐部的众人和瓦列莉亚之外,还有五位穿着各异年龄不同的普通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男人里有的穿着廉价工装,有的西装革履,更有一位穿着俄空军制服,胸前挂满勋章的老人。
女人里有的已经变成了标准的俄罗斯大妈体型,也有的初为人母怀里还抱着婴儿。但无一例外的,这些人的胸前都别着一枚金灿灿的五角星,同时手上都拿着一束灿烂的向日葵。
带着寒意的雨水打在那些向日葵上,留下了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珠,这五人有的眼含热泪,有的神色复杂,也有的在喃喃自语不知道自言自语些什么。
两队仪仗兵缓慢的走在前面,他们的身后,每四位士兵合力抬着一口覆盖着苏联国旗以及69集团军战旗的棺材。
清脆的排枪响过三遍,五具棺材被缓缓放入提前挖好的墓坑。早已等待多时的别尔哥罗德大教堂主教离开头顶的雨伞上前完成了最后的仪式。
湿润却包含生命力的泥土缓慢又坚决的盖住了那面被69集团军军旗遮住的苏联国旗,一如曾经那场巨变埋葬了苏联一样悄无声息却又刻骨难忘。
最后一次排枪声响过,在场所有的士兵和观众脱帽致敬,完成了这简短却又庄严的葬礼。
随着周围的人群默默上前,在五座刻着卫国英雄和金色五角星的墓碑前分别放上一支向日葵,石泉重新撑起雨伞带着俱乐部众人离开了墓地,只留下那五位苏联英雄的后人凭吊着他们的父辈或者祖辈。
他们终究没去接触那位一身戎装的老人特霍尔,相信对方这个时候也不希望有人打扰他和素未谋面的英雄母亲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