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渊,祖籍浙江慈溪,随父客籍北京求学,他爹现在是大理寺左寺丞。这货自己拜入物理门下,他爹干脆跟着投靠过来,算是王渊在大理寺打下的一颗钉子。
能被王渊带着来辽东的弟子,肯定武艺要及格。
不会提刀砍人的儒生,就不是真正优秀的儒生。不会打架斗殴的物理门徒,也不是合格的物理学生,跟着王渊就要学会以理服人!
半夜。
驿卒马恩抄着尖刀,低声问道:可曾睡了?
浑家回答:都睡熟了。
马恩兴奋道:骑的全是好马,定为富家子。只那几匹马,就值老鼻子钱了,把老大、老二都叫醒了做事。
全家出动,只为杀人越货。
老大马方说:这些富家子,身上都带兵器,恐怕不易对付。
老二马怀笑道:他们是书生,来辽东游啥学的。书生也能打架?带兵器做做样子罢了。
马恩指挥说:两间房,我跟你们娘,对付左边那间,你们对付右边那间。这票干好了,就给你们讨媳妇儿,再买他几十上百亩地!
马恩把刀子插进门缝,轻轻撇开门闩,蹑手蹑脚走入房中。他老婆也拿着刀,亦步亦趋跟上,悄悄摸向床边。
黑暗中,突然亮起火星,火星又变成火苗。
却是王渊吹燃火折子,慢悠悠在点灯,惊得这对贼夫妻当场愣住。
灯火如豆,照亮客房。
王渊笑问:两位这是来端洗脚水?明日再来拿去倒掉也不迟。
跟王渊同屋的,还有三个弟子,此时纷纷从床上坐起。
马恩连忙收刀藏到身后,赔笑道:对,我是来端洗脚水的,打扰诸位相公休息了。你们继续睡,我……我立刻就走。
啊!
隔壁突然传来惨叫声,马恩夫妇脸色煞白,那是他们大儿子的声音。
王渊用刀挑灯,屋内更加明亮,笑道:既然来了,就留下聊聊吧。
相公饶命!
马恩噗通一声跪下,已经吓得心惊胆战。
那么老长的马刀(龙雀刀),王渊不费吹灰之力拿起,而且还能用来挑拨灯芯。这臂力,这控制力,绝对是用刀的高手,马恩哪还敢冲过去行凶?
不多时,两人的儿子,全被押过来,其中一个已经失血过多而晕倒。
你们升为驿卒,却把驿站当黑店,王渊质问道,这事儿干多久了?
马恩连说:第一回,第一回!
王渊敲敲桌子,张慕挥刀一砍,斩下马恩小儿子的一根手指,疼得这货哭爹喊娘哇哇大叫。
马恩只能禀明实情:第五回。
王渊又问:杀了多少人?
马恩吞吞吐吐道:十……十四个。
浑家跪地大呼:相公饶命,我们也是过不下去了。朝廷让咱们世代做驿卒,可拿官牒白吃白喝的越来越多。本地官府又不肯贴银子,去年朝廷给的十多亩地,也都被军官霸占去了。咱们有啥法?不杀人劫财,就没银子招待过往官差,迟早要被朝廷问罪。左右是个死,总得搏一搏!
放屁!
王渊大怒:招待不了官差,能判你们什么罪?你们祖上,本就是发配辽东流犯,便是再被发配,能流放到哪里去?
马恩哭丧着脸:能一直做驿卒,总比充军做军户强。军户命太贱,祖祖辈辈都翻不得身,我们宁愿在这杀人越货。
王渊默然,弟子们也不说话。
良久,王渊一声长叹:唉,无论如何,既有十多条人命,那就绝不可能轻饶。都杀了吧,留下一张字条,把事情给说清楚,让后来的旅者去报官。
这辽东,化外之地,不比贵州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