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建兰双臂撑地,脸朝下,吐了个人仰马翻。
啊……终于舒服了……
他吐完后,顺势倒在了地上,就这么与刚刚用锁链扣住他的人对上了视线。
果然,是阴差。
司徒建兰咧了咧嘴,对着站在自己上方的这位重瞳阴差挥了挥手:您好啊,这么巧,您也出来溜达啊。
于有田面无表情地问:道士?
司徒建兰讪笑:对对,我是……
第一次见到当道士当得跟做贼一样的,你是哪个山头的?于有田问。
司徒建兰尴尬地笑了笑,瞥见不远处那摊呕吐物,他有点不敢报自己的师门了,万一师父知道他丢了这么大的脸会不会抽他?
我……前辈,我还是先将这里收拾一下吧。司徒建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于有田无所谓:请便。反正他可以闻不到。
两分钟后,司徒建兰收拾好了自己的烂摊子,他搓了搓手指,将燃尽的符灰彻底掸开,然后挤到于有田身边,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
鄙人姓于。
嘿嘿,于先生。司徒建兰也不磨叽了,在下司徒建兰,九龙山俞祖天师派。
于有田四个眼珠子上下移动地打量着司徒建兰,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司徒建兰半点不受影响地扬起笑容:于先生为何到此地来?
如果那些阴气是来自阴差就好理解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阴差会到尹家来,难道黎锦秀或者尹家真的下面有人?
于有田微微皱眉: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司徒建兰接话。
于有田白了他一眼:与你无关。
司徒建兰却死乞白赖地说道:有什么关系,于先生说说嘛,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于有田对他的修为不抱希望,不过还是问道:旁的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有两个问题。
您请说。
除了我之外,你有没有在这里察觉到其他的阴气?
其他的阴气?好像有……司徒建兰绞尽脑汁地回忆,我今天晚上一直觉得有点奇怪……
于有田又问: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躲猫猫’?
‘躲猫猫’?‘捉迷藏’?
于有田是追踪着王福贵的痕迹来到尹家附近,但不知为何,这一路上,他能察觉到王福贵的气息,却怎么都抓不到这个死鬼。最终,王福贵躲进了尹家,再没有移动过。
而一刻钟前,于有田想要进入尹家搜查的时候,伊青出现了。
原本于有田以为伊青到来是为了追究了于有田失职的罪责,但伊青并未那样做,而是告诫于有田,不必着急捉拿王福贵。
大人,这是为何?于有田不解。
伊青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你可知道,何为‘躲猫猫’?
于有田摇了摇头:不知,这跟王福贵有什么关系吗?
伊青道:你遇到的这件事并不是个例,有人在教他们……忽然,他停下了话。
大人?于有田疑惑地望向伊青。
我去去就回。
伊青身形微动,阴风乍起,忽而消失不见。
冰冷又麻木的触感自手腕处传来,本就因为失血而开始失温的黎锦秀无法抑制地打起了冷颤,同时,他下意识地抬起了眼睛,看到了那位面前挂着诡异白布的阴官。
对方俯身紧握住黎锦秀的手腕,玉饰摇晃,长袍垂地,像是要将身下的黎锦秀彻底地吞吃。
松手。他说。
黎锦秀脱力地松开手,染血的玉片滚落在地。
他迟钝地望向自己的手,看见左手手腕处又出现了一道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口。新的伤口。
他做了什么了……
黎锦秀无力地喘息起来,终于回忆起自己刚刚好像用这位大人给的玉片自杀了。不,那时候他没怎么想死的事,他只是想试试,因为那块玉片看起来很锋利。
黎锦秀脑子略过了纷繁复杂的念头,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他不是故意的……不能、不能让家里其他人发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他们都会担心……
对、对不起……
黎锦秀意识逐渐迷离,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拽住阴官冰冷的衣袍,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我不、不该……用那个……
别说话。
伊青终于出声。
他握住黎锦秀的伤口,那些对他来说算得上滚烫的鲜血不断地从黎锦秀的身体里涌出,将伊青那青白僵硬的指节彻底染红。
他大部分时间都很乖,但是有时候——
很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