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说得足够真诚。
梅玉不问了,她换了个人似的,抿着唇勉强微笑,忍着露出牙齿的冲动,又调整自身步伐姿态,小步小步地挪。整个下午都是如此,说话细如蚊呐,动作刻意而缓慢,翘着根小指整理鬓边。
从屋东走到屋西,在他面前晃了十七八回。
问她在做什么,梅玉说在洒水。
分明是东施效颦——她走路像崴了脚,蹒蹒跚跚,可没有书中步步生莲的意味。在她又从面前晃过的时候,柳献容只能肯定了她的成果:已经很像了,虽然城中女子娇柔,可我还是觉得,梅姑娘原来的样子就很好。
可是他们说——我脾气不好。梅玉扬起的声调下意识压低,她还对被人嘲笑这事情耿耿于怀,又酸又气,我有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
柳献容昧着良心:怎么会?分明是他们有眼无珠。
你真会说话,你们读书人就是会夸人。梅玉显得高兴,晚上给你加个菜吃。
真难得,她居然舍得,柳献容总算知道如何应付梅玉,这村姑心比天高,井底之蛙,自己呢,只需要顺着她的心意哄一哄便是。
他忽然心头一动,问道:你见过,村子里来什么外人没?
什么外人?梅玉不解。
一群道士,穿蓝袍子,身上还带着令牌。
柳献容必须确认自己绝对安全,那群可恨的牛鼻子追杀自己,穷追不舍,才让自己落得如此田地。如果那些家伙察觉到自己的踪迹,那他就再无退路。
当务之急,是要恢复七成实力,方能有脱身的机会。只听梅玉嚼着瓜子,含含糊糊答:道士吗?我在旁边的李家村见过,说是在办法事,还别说……长得真挺俊。
梅玉毫不避讳地评价,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仙风道骨!有那么点唬人的架势!
柳献容已经彻底没了侥幸心思,便冷着声调,仔细盘问:什么时候见的?李家村离这里多远?他们有几人?
他的脑子里立刻浮出许多冒险法子,若是人少……他还能设计一拼。梅玉这回没计较他的凶巴巴口气,或者说压根没注意他的反应,只是说:这有什么远的,李家村离我们这也就几里地,你要是喜欢看,自己去看嘛。
看个屁!蠢物!他低头看着梅玉白皙的后颈,便泄出几分杀气,不过很快又垂下手掌,试探梅玉:他们,有跟你说什么吗?
有哇。
是什么?柳献容的瞳孔紧缩。
他们说我有福相呢,说什么我身边有贵人……有没有我不知道吗?呵,哄我呢。她晃着脑袋,全不放在心上。他终于可以确认,那群牛鼻子暂时还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至于贵人?柳献容才不信,那群家伙逢人就喜欢夸人命格,说好不说坏。他盯着梅玉脑袋上翘起的一缕头发,打成个小卷,再也忍不住,手指捻住发丝,顺了顺梅玉的头发。
弄得梅玉又喊他登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