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在外面听得勃然大怒,这他妈什么人呐!素质太低下了!合着把我的腿弄断你就心理平衡了是吧?
罗月娘在屋里也不满的道:说什么呢?你说的是人话吗?好好的我干嘛打断他的腿?
赵俊声音隐隐带着怒意:那他为何好好的却把我的腿弄断?月娘,你为何老是向着他?你该不会……该不会是……你跟他……
罗月娘闻言终于大怒道:放你娘的屁!赵俊,在京城混了两年,忘记怎么说人话了是吧?再他娘的胡说八道,老娘揍死你!
方铮兴奋的在窗外挥舞着拳头,忘形的小声附和道:对!揍他!
月娘,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呵呵……赵俊又开始讨好的笑道。
方铮在外面急不可耐的低声嘀咕道:别听他花言巧语,揍他!
赵俊,你从小便认识我,你认为我是那种水性扬花的女人吗?罗月娘怒不可遏。
方铮不耐烦的咕哝道:他就认定了你是水性扬花的女人,甭跟他废话了,揍他!
月娘,我错了,别生气,我也是太在意你了……赵俊在屋内涎着脸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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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屋内又聊起了天,方铮却一屁股坐在了窗棂下,目光茫然的望着天,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悲伤。
不是说了揍他的么?怎么不揍了?
方铮神情萧瑟的叹道:女人,总是说话不算话……
谁他娘的在外面?罗月娘的暴喝声传出来,接着房门打开,一脸怒气的罗月娘冲了出来,左右张望,却发现……外面根本没人。
见机得早的方铮躲在屋外拐角处,擦着额头的冷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好险呐!若被那气头上的女土匪头子发现自己在偷听,估计九条命都不够她折腾的吧?不过还好,二人在屋内相敬如宾,没出现很黄很暴力的场面,这让方铮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表情颓丧的走到湖边,湖面很平静,平静得像面晶莹的镜子,方铮呆呆的望着这块小小的湖泊,心中却颇不平静。
本来他已做好了下一步的计划,明日便下山,找徐州的官府,用快马向京城的家人报信,告之他们自己目前比较安全,并调温森和手下的影子过来,协助他将绑票事件的幕后主使调查清楚,然后自己就拍屁股走人,不带一丝留念,回家和老婆们团聚……
可是听到赵俊和罗月娘在屋里的谈话后,方铮心里忽然有了种酸酸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不知道是为罗月娘这么美貌的鲜花插在赵俊那堆牛粪上而感到不平,还是为一件美好的物事被人占去而感到愤慨,此刻的方铮心乱如麻,思绪复杂。
他想起在湖边第一次见到罗月娘时的情景,那天晚上月光暗淡,她仰着绝色的面孔,静静的望着夜空,美目中那抹轻愁,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般,深深印在了方铮的心尖上,他甚至为她感到了些许的疼痛……
他想起匪窝内讧,罗月娘妩媚的对孙有望笑着,如花的笑颜中,她身形快如闪电,手中一抹幽冷的寒光,直取孙有望的脖颈……
他想起处置陈狗子,郑老七两名叛匪时,她那泛红的眼眶,不住颤抖的双手,和脸上坚定不移的冷酷表情……
他还想起自己被押车的汉子制住,她愿意为了他放弃这次买卖,甚至命土匪兄弟们掏银子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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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一滴,此刻全都涌上方铮的心头,他现在才发觉,原来自己心里早已有了罗月娘的位置,就像潜移默化一般,不知不觉便默认了她的存在,——这种感觉很可怕,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承认,罗月娘,那个脾气火爆,残酷冷血,时而娇媚如秋水,时而恶毒如蛇蝎的女人,竟然在方铮的心里深深的扎了根,然后像一颗顽强的种子,悄悄的发芽,成长,直至成熟。
方铮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猜测罗月娘和赵俊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可是思绪仍不由自主的往那方面飘去……
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那是怎样一种温馨而纯真的感情啊,自己插到两人中间搅和算怎么回事?本少爷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可拆散别人姻缘的恶事可从没做过,会遭报应的……
方铮越想越烦躁,俯身拾起一块小石子,恨恨的朝湖中扔去,石子入水,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接着便荡出圈圈涟漪,一如方铮此刻的心境。
妈的!老子是朝廷二品大员,是世袭的忠勇侯爷,手握重权,名利双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稀罕这穷山沟里的女土匪么?赶明儿回了京城,老子花钱包下一整座青楼,里面的姑娘全都给老子打扮成加勒比女海盗,老子一个一个去收拾她们!
方铮愤愤不平的骂了几声,随即思绪一转,又开始琢磨起来。
瞧罗月娘对赵俊的态度,好象不是很热情,根本就不像坠入爱河的姑娘该有的表现,莫非赵俊对她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想到这里,方铮又开始兴奋起来,对呀,青梅竹马又怎样?那能代表什么?老子小时候也跟邻居家的二丫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可我不是也没对她产生过任何男女之间的情愫吗?哪怕那二丫长大以后漂亮得像下凡的仙女,可自己每每见到她还是跟她勾肩搭背,亲热得跟俩哥们儿似的,为什么?审美疲劳呗。一个小时候吸溜着鼻涕,光着屁股蛋子一起和尿玩泥巴的丫头,长大以后再漂亮,你能对她有多大的感觉?那点对美好事物向往的欲望,全被小时侯邋里邋遢的印象糟践光了。
反过来说,罗月娘没准也跟自己一个心思。赵俊那小白脸长大以后都这副揍性,小时候肯定就更加姥姥不疼,舅子不爱了,他充其量只是一坨外表长得比较符合审美观的牛粪而已,可他长得再好看又怎样?好看的牛粪,它仍然是牛粪。罗月娘一定打小的时候便看清了这坨牛粪的本质,所以她对赵俊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嗯,一定是这样!
思及至此,方铮猛的站起身,朝匪窝走去。
他决定好好问一下土匪们,罗月娘和赵俊那小白脸到底什么关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不殆!
土匪们正凑在一起赌骰子,桌上稀稀拉拉搁着几两碎银子,此时众人正赌得热火朝天,叫骂声,大笑声,声声入耳,闹腾之极。
方铮皱了皱眉,将扎在人群中的胡子脸扯了出来。胡子脸一脸的不高兴,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站在方铮面前,眼睛还一个劲儿的往赌桌上瞄去,一副欲求不满的中年男模样。
方铮也不耽误他发财,开门见山问道:当家的跟那赵俊什么关系?老实告诉我,我给你十两银子,让你赌个够。
胡子脸闻言大喜,憨厚的面容此刻竟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瞧,再傻的人,遇到有好处拿的事儿,都会变得机灵起来,银子这玩意儿,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甚至能改变人的智商。
呵呵,山上的兄弟们都知道,当家的跟赵俊的关系很不一般……胡子脸挠头笑道。
方铮心一提,怎么不一般?说说。
胡子脸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于是便将脑袋凑到方铮耳边,神秘兮兮的道:总之……很不一般!
方铮咬了咬牙,生生克制住拔光他满脸胡子的冲动,定了定神,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你别告诉我,那个赵俊是当家的未婚夫啊……我会笑死的,哈哈……
胡子脸一脸责怪的表情,狠狠瞪了方铮一眼,道:你知道还来问我干嘛?
嘎?方铮的大笑声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嘎然而止,满脸呆楞绝望的表情,像一条被海水冲上岸的死鱼……
二当家的,二当家的!胡子脸见方铮楞楞的坐着,目光呆滞,跟中了邪似的,不由担心起来,赶忙唤醒方铮。
方铮木然的转过头,他甚至听到自己颈部的脊骨转动时发出的喀拉声,真……真是她未婚夫?
胡子脸的大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肯定的道:那是当然,兄弟们都知道,当家的才两岁,她父母还健在的时候,跟赵俊的父母定下了这门娃娃亲,呵呵,当家的说,要办就赶紧办,过完年就准备成亲,别让老人家在棺材里躺得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