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解道:方大人,为何要一头撞死在……茅坑里,才能报孤的大恩呢?
方铮一楞,我刚刚是这么说的吗?我怎么会说茅坑?在哪儿撞死不好,宫门啊,玉阶啊,金柱啊,很多理想的找死之处,我干嘛一定要说茅坑呢?这个问题真费解呀。
呃,反正就那意思,就是说,微臣感念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为了报答太子殿下,……要不您干脆在这儿吃顿饭吧,您看您好不容易来一回,不吃顿饭多不合适……方铮开始盛情的挽留太子,不是难报大恩大德吗?这顿饭报答得了。——也不是很难报嘛。
见方铮油腔滑调的样子,语气中又殊乏诚意,太子眼中不禁有了几分恼怒,此人莫非在戏耍孤?又是茅坑又是吃饭的,此人果然是个市井痞子,粗鄙之极!
闭目深吸了口气,太子睁开眼,微笑道:方大人客气了,孤来此只是探望一下你,不敢过多叨扰。
方铮好客的热情丝毫未减:太子殿下言重了,吃顿便饭而已,算不得什么的。
太子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孤听说了你与潘尚书之间的恩怨,虽说潘尚书乃孤之恩师,可孤是一国储君,心怀天下,不会偏亲而疏贤,潘尚书……唉,老师他确有做得不妥之处,还望方大人莫予计较。说来老师也是两朝老臣,当年意气风发的吏部左侍郎,如今年近古稀,已然是朝中第一人,这些年走过来,老师他也老了啊。老了,就难免有些偏执,孤不忍心见老师拖着年迈之躯继续操劳国事,正想劝老师告老,颐养天年……
方铮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味了,太子这话里的意思,好象确实站在挺公正的立场上说的,——甚至是站在方铮他的立场上说的。而且说什么劝潘尚书告老云云,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方铮迟疑道:太子殿下,请恕微臣愚钝,微臣不是太明白殿下的意思……
见方铮惊疑不定的样子,太子满意的笑了:你不必胡猜,老师虽说对孤有教育之恩,可孤帮理不帮亲,孤说句公道话,此事是老师先做得不对,害得方大人无端受了牢狱之灾,实在令孤感到不安,回头孤会劝劝潘尚书,年老了,不应太过操劳,有些事情,放便放了吧。
方铮终于听明白了,说白了,太子今儿是来拉拢他的,而且是不惜打压潘尚书来拉拢他,真奇怪啊,两人不是师生关系么?太子怎么反而帮着外人欺负他老师?难道本少爷真这么值得拉拢?还是说这师生俩翻脸成仇了?或者是太子想在即位时朝堂的布局达到一种平衡?
咦?本少爷的政治素质何时变得如此成熟了?这么错综复杂的事情竟然能想明白,看来本少爷有足够的能力再升几级官儿。
太子见方铮仍在皱着眉头思索,不由得笑了笑:方大人不必多想,此事说到这里便好,多说无益。孤听说父皇命你为正使,与突厥人谈判,事关重大,还望方大人莫要辜负父皇和朝廷对你的期望呀。
方铮开始头大了,这位太子的思维简直比本少爷还要跳跃呀,刚说到潘尚书,怎么这会儿又扯到突厥人身上去了?他到底想说什么呀?
无助的望了一眼太子,方铮恭声道:微臣一定尽力而为,不让皇上及太子殿下失望。
太子点了点头,忽然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话:此事若有人暗中作祟,方大人可来报予孤知道,孤愿助你一臂之力。
方铮眼睛一亮,靠!总算说到重点了,有人暗中作祟,谈判这么重要的事,谁敢来作祟?该不会是太子自己贼喊捉贼吧?
微臣多谢太子殿下提醒,微臣一定会小心办事,做到万无一失。
太子点头,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不打扰方大人了,孤这就告辞。对了,孤备了一点薄礼,算是给方大人出狱压惊,还望方大人勿要推辞。
嘿!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太子的礼,绝对薄不了,本少爷正闹穷呢,不要白不要。方铮这时才真心的笑开了颜:微臣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如此客气,微臣实在是感激不尽,只好愧受了。
见到方铮开心的笑容,太子也笑了,他笑得比方铮更开心。
方铮一直恭送太子到大门口,太子上车驾之前拍了拍方铮的肩膀,语含深意道:方大人,孤是真心与你结交,愿方大人勿要辜负孤的这番心意,方大人少年便居高位,如此有为,将来封王称寡也未可知,你说呢?
哇卡卡!暗示啊!一国储君赤裸裸的向本少爷暗示啊!
方铮状若兴奋激动的低下头去,道:微臣多谢太子殿下抬举。
太子笑了笑,抬足上了车驾,众禁军仪仗一路往前,离开了方府。
方铮依依不舍的挥舞着小手绢儿,语含深情的朝着太子的车驾喊着:太子殿下一路走好!下次来直接送银票就好,大箱子小箱子的搬起来麻烦——
待到太子的车驾终于看不到影子了,方铮才狠狠扔掉手绢儿,向着车驾的方向比划了一根中指。
又是许高官,又是送银子,真当老子这么好收买啊?别说方铮一开始就对太子没好印象,更何况胖子与太子还不太对路,方铮是个帮亲不帮理的性情中人,几箱金子银子买得来他与胖子的交情吗?哼!做梦!不过,送礼的人虽说对他不感冒,银子却是无罪的。——不知太子送了几箱金子银子啊?
兴冲冲的赶了回去,太子送的礼还静静的放在前厅的角落,大大小小十几个箱子堆在一起,看上去颇有视觉震撼效果。方铮迫不及待的吩咐人打开了箱子,顿时满室金光银烁,那一锭一锭厚重的金元宝银元宝发出的璀璨光芒,刺得方铮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