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整个山村突然寂静了下来,从一片呼天喊地的嘈杂声中寂静下来。
此时,饥饿感一阵阵地袭上心头,他下令把死者的人头全数割下,然后埋锅造饭。
冯举又不明白了,人都杀了,还取人头干什么?他凑近曹文诏小声问:曹爷,要人头来做什么?
曹文诏恶狠狠地道:拿去向洪承畴领功。然后他又缓了一下语气,高明呀,难道你忘记了四年前的那件事?
四年前的什么事?冯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曹爷,我真是想不起来。
你再想想,四年前,我们在安塞,端了高迎祥的老窝。曹文诏提醒道。
四年前,也就是崇祯三年,在安塞。冯举陷入了沉思,良久顿悟道:哦,我想起来了,那是崇祯三年的三月初,那时我们正在安塞,与延绥巡按李应期、洪承畴的参将贺人龙联手围剿高迎祥。
曹文诏点头:正是那一年。我们把高迎祥的老营给端了,杀了他们老小四百多人,因为我们没有割下他们的人头,我们的功绩得不到认可。
冯举听明白了曹文诏的意思,他也点头道:是呀,那次还是我去上报的,因为我们拿不出任何凭据,我们的功劳簿上就没有写上这一笔。不光功劳簿上没有记,就是史官也不会把这件事记录下来。
曹文诏感叹道:看来这件事今后是不会有人再提起的了。
就让它石沉大海吧!冯举两眼黯淡,长叹一声,咳——,作为一个军人,把屠刀向着百姓,天都不会容我们的。曹爷,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我们屠杀了四百多手无寸铁的百姓之后,天空发怒,一颗流星从西而降,发出一道刺眼的红光,惊雷炸响。那是不吉的兆头呀!
曹文诏摇头:我到不这样认为,那天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是因为这个乱世呀!我真希望是老天爷派神兵下凡,拯救苍生!
曹爷,那么那件事与今何干呢?冯举眨巴眼睛问道。
曹文诏无奈道:有了人头,我们就可以报功。自从与高贼交战以来,每战都没占到多大便宜,今次兵发湫头镇,更是屡战屡败,三千人马出来,现在所剩不足千人。我们就这样回去,洪承畴会放过我们吗?如果我们有杀敌的功劳,也许能够抵消我们的罪责。
冯举赞同道:曹爷说的是。洪承畴向来就与我们不对付,一直给我们小鞋穿,对于这样的人,是该多多堤防。
曹军经过一天的奋战,将士们十分疲惫,所以在停马寨饱餐之后,曹文诏下令就地休息,他自己在豪宅内选了一间上等的厢房,倒在床上就呼呼地睡着了……
睡到半夜,曹文诏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叫他,他睁眼一看,是个太监,站在门边向他招手,迷蒙中他起身跟了他去。
他们来到院里,此时皓月当空,把整个院落照得像白昼,虽然是三月天,却没有一丝的风,且像掉入冰窖一样的寒冷。
院子当中立了一人,身披黑色斗篷,四周都是皇家护卫,那人的身后站了几个太监模样的人。
曹文诏,还不快快跪拜圣上!引领他出来的太监高声喝道。
曹文诏这才认出当中立的正是皇上朱由检,他急忙跪拜于地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文诏,朱由检严厉地问,你知罪否?
这一问,犹如惊雷在曹文诏的头顶炸响,他心中一惊,我才杀了人,皇上就知道了?不由得冷汗直冒,也不敢抬头看皇上,喃喃道:末将不知犯了何罪。
朱由检冷笑道:你与高贼交战,屡战屡败,现在又私闯民宅,杀良冒功。你说你犯下何罪?
曹文诏分辨道:末将所做的是有缘故的,容末将详禀。
无须多言!朕赐你一死。念你征讨王嘉胤的功劳,你就用自己的佩剑自行了断吧!
曹文诏跪在冰凉的地上,他真不想死,他没去拔佩剑,力争朱由检对他的赦免。他知道朝廷面临内外交困的局面,一面要对付各地的贼寇,一面还要对付东虏的不断袭扰,且东虏才是朱由检的心腹大患。
曹文诏一面伏地而拜一面道:末将愿以身报国,请皇上允许末将领一偏师,与东虏决一死战。
哈哈哈……
曹文诏没有听到皇上的答复,一阵阵的狂笑,在他的耳边不断地重复。
听着听着他觉得这个笑声有点变态,不像是皇帝身份所表现出来的气势,他大胆地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崇祯帝,在仰头狂笑的竟然是白天被他推到在地而死的白发老人,后面的一些人也变成了白天院子里的那些男女。
曹文诏大怒,拔出佩剑向这些人狂刺,口中不停地喊着:妖孽!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