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见到真人时,却看到一个,仿佛非洲难民营里跑出来的人,浑身上下压根就没一点肉,几乎就是皮包着骨头,脸也是干瘪干瘪地,两只大眼睛空洞失神,眼圈周围乌黑紫青一片,皮肤像吹皱破裂的气球一样在身上耷拉着,那一走三摇晃的样子,真让人担心,旁边人吹口气会不会直接就将其吹倒在地。
夏凡纵然是在心里已经往最坏处穷尽了想象力,却也没有在真正见到方媛本人时来得震撼。
这哪里还能称之为人,根本就和一具会行走的骷髅架没什么两样。
而且方媛早就失去了语言能力,整个人痴痴傻傻地,压根就认不出方芸是谁来,更别提什么交流的可能性了。
方芸解释说,像她妹妹的这种情况,其实就连强戒中心本都已经拒绝再收容,因为属于反复次数太多,且当前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油尽灯枯地步,压根就没有了一丁点强戒的可能性。
如今在强戒中心,不是在戒毒,而是每日有限度地靠着中心的一剂含量得到控制的含毒品药针,变相用这种方式维持着生命。
方芸这些年来的积蓄,可说是全都耗费在这上面了。
哪怕还留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愿意一直这么坚持下去,哪怕彻底没有了任何希望,能在强戒中心用这种官方的方式维持生命,她也希望能让妹妹在这世上多挣扎几天。
因为,这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妹妹如果不在了,她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真的要孤老终生了。
夏凡心生恻然。
他不是神仙,方芸妹妹方媛的情况,完全已经超出了医术所能达到的范畴,这除非是手里真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或者可以救活过来。
其实方芸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现实,瞧见夏凡沉吟不绝样子,知道是强人所难了,螓首轻偎在了夏凡肩头,悠悠然道:夏凡,对不起,原谅我这个自私女人的任性,我就是想让你陪我来看一眼小媛,我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她已经没可能再走出强戒中心了,真的很对不起……
夏凡轻轻揽住了方芸,道:不到最后关头,不要轻言放弃!我没法保证什么,不过我愿意全力一试,相信我!
嗯……
啪哒声间,方芸的热泪已经滑落腮边,自那圆润的腮角滴落,却正好滴在了夏凡的手背上。
夏凡下意识紧揽了下方芸的柔腰,轻侧了下头,两人的头轻轻挨靠在一起,身体又紧贴了几分,仿佛两人的心也因此紧挨在了一起,他们听到了彼此咚咚在跳的心脏共鸣。
然则。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就在夏凡感觉,自己的心灵正在升华,对大美女院长方芸,终于不再是那番,动辄便邪恶无边的臆念时,冷不丁一阵刺耳浮夸大笑,打破了两人间心灵上的契合宁静。
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子走进了房间。
方芸,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也好让我早点过来帮你嘛!这位是……一个脸方腮大,身材宽厚的中年男子,一马当先快步上前来,直奔着就来握方芸的手,眼神却敌意十足瞥了夏凡一下。
方芸手尖跟对方的肥腻大手沾了一下便飞快收回,下意识将夏凡胳膊一揽,道:陈所长,怎么好每次来看我妹妹都麻烦你,这是我男朋友夏凡,他是个医术挺不错的中医,今天特意来给我妹妹方媛做下检查,陈所长你忙你的,谢谢你!
那富态的陈所长闻言愣怔了下,扫向夏凡的目光里,敌意越发深沉了,不过表面上却热情依旧,哈哈笑道:不忙不忙,就是再忙,方芸你来啦,我劈成两半也得帮你照应着点,这不咱俩之间的默契了嘛,你隔三岔五来看妹妹,有时早有时晚的,交给其他人我可不放心……
夏凡哪里又会听不出这姓陈的所长阴阳怪气说这些话的潜台词,对于方芸又拿他当挡箭牌假装男朋友到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这姓陈的嘴脸太讨厌,不由得冷笑声道:人交给你,我更不放心!陈所长是吧,你是要让我女人花钱买副锦旗敲锣打鼓送来是吧?早说嘛,小事一桩,一个电话的事,我这就替她办了!
你!那陈所长被夏凡的话噎得不行,面色不自然起来。
领导有难,下属正是表现时候。
旁边跟班之一当即呵斥起来,冲夏凡嚷嚷: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放什么屁话呢!我们陈所长有说过半个字要你女人送锦旗吗?一面破锦旗才值几个钱,打发叫花子呢?
另一跟班忙不迭也帮腔叫嚷道:没点规矩的小破中医,这里是强戒所,关押着的都是些活死人一样的瘾君子,你跑这儿逞个毛线威风,你懂怎么替瘾君子戒断治疗毒瘾?
都他妈闭嘴!两个跟班拍马屁的话显然是没抓到重点,反而激恼了那陈所长,气吼吼骂了声,那陈所长又冷眼扫视了夏凡一番,道,抱歉啊!这位小中医先生,且不论你医术究竟如何,我想您没资格在强戒所行医,所以您不能给她妹妹做检查……
方芸急道:陈所长,为什么不能让夏医生替我妹妹检查?之前可没有过这样的规定,之前我请一些医学专家来时,你可没说过不准治疗检查的话,为什么今天突然变卦?
那陈所长恶狠狠盯了方芸胸部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要不咱们去我办公室里,我单独拿规章制度逐条给你解读一番啊?
哈哈哈……两个跟班猥琐地在旁大笑,样子很有些肆无忌惮。
方芸气极,哪儿还不明白,那陈所长这是见她带来了男朋友,故意刁难。
正要再做理论,夏凡揽住她柔腰向后轻拽了一下,示意她退开。
方芸顺从地退到夏凡身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