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晖找上门而自己同意监护纪寒川开始,顾珩北就一直怀疑mss内部有问题,正司级国家干部和世界级企业家在三级警卫的保护下出行居然出了意外,这种事故在整个建国史上都是个稀罕事。
有能量制造出这种事故的人不多,但也能数出不少,可要做得滴水不漏到让mss调查不出来一点痕迹的,那就屈指可数了。
顾珩北之前列举嫌疑人的时候把他自己老子都给算进去了。
纪寒川登时哭笑不得:不是你爸爸。
你以为我老子会因为私怨而做掉你吗?
顾珩北下颌紧绷,神色异常肃穆,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包裹着寒冰的子弾一般呼啸冷硬,直击纪寒川的心脏:
你知不知道mss一般不做湿活,但要是做了那就三代不留!你父母一天不平反你就是叛徒之后,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当年的主事人有责任对你斩草除根,这是规矩!纪寒川,到了顾航远那个位置,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要按照规矩来,他必须要用最小的代价去扼杀最大的风险,你手里有个normou,你又是韩杰和林素的儿子,这两个身份重叠在一起,足够整个mss倾巢而出要你的命!宁错杀也不会错放!
今天韩杰和林素是冤枉的,但假如明天有相似的情形发生,牺牲最少部分的人保证最大的国家利益,永远是顾航远这种人的第一选择,这里面没有是非对错,更没有一个人的命和一群人的命谁更值钱的哲学争议。
华夏就是这样一个以保障大多数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为最高宗旨的民族,无数英雄儿女以此为信仰前赴后继,才有了我们的今日河山和太平盛世。
我不想为我的父亲做辩解,顾珩北转动方向盘,汽车切进另一条车道里,阳光转移到驾驶位的侧窗投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冷峻锋利的阴影,他平静地说,你相信吗?如果有一天被牺牲的是顾进南或者我,顾航远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哪怕他知道我们可能是冤屈的,甚至是不愿意的,但只要存在着试错成本更高的另一个可能,他就能毫无犹豫!
我相信,纪寒川侧眸望向顾珩北,瞳孔微微有些压紧,专注而诚恳,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父亲。
顾珩北看着前方笔直的道路,清冷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微妙的光芒,比起纪寒川坚定的嗓音,他的声音低得仿佛耳语:所以我也没有怪过他。
这不是道德绑架,也不是情义压迫,这是深镂在他们骨子里的观念,是流动在他们血液里的共识,但凡有一点不一致,有一点不情愿,他们两个都不可能走下去。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灵魂伴侣吧,顾珩北想。
其实mss好像也没你说得那么可怕。纪寒川忽然说道。
嗯?顾珩北有种不妙的预感,你跟他们打过交道了?
嗯。纪寒川点头。
纪寒川在回国之前做过的事还真不少,他的身份之所以被沈遇強察觉也是因为他给mss现任的部长周光瓒发了匿名邮件,他把当年韩杰和林素曾经拿到毒株的事告诉给了周部长。
顾珩北恨不得现在就打开车窗把纪寒川扔出去,他的食指用力戳纪寒川的太阳穴:你简直不知死活!周光瓒但凡果断一点就会直接派人做了你!
纪寒川摸着被戳痛的太阳穴委屈地解释:
我观察周光瓒这个人很久了,沈遇強在mss二十多年树大根深,周光瓒是空降下来的太子爷,沈遇強一直对他很不满,也很不服,而且他们两个人的政见和行事手段大相径庭,非常不合。沈遇強前线出身心狠手辣,信奉斩草除根,周光瓒的风格却是控而不打,哪怕他不信任我,也会力求控制我而不是直接把我杀掉。
顾珩北冷哼一声,不得不承认纪寒川说得倒也有理。
纪寒川发出去的是接收五分钟后便自动销毁的,起初京都这里悄无声息,纪寒川还失望了一阵,直到几个月后沈遇強被调离了九局局长的位置,虽说官至副部,实权却大大降低,其实是明升暗降。
你走周光瓒这步棋是对的,顾珩北按了下喇叭,前方的车子不知为什么停着不动,其他人都越过他的车超过去,平时早就急躁起来的他今天却格外耐心,这么多年mss几乎都在沈遇強的控制之下,作为部长的周光瓒一直想整顿mss,你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他也是为数不多有底气敢动沈遇強的人。
周部长通过调离沈遇強的举动向匿名举报人传达出态度,纪寒川便再次和周光瓒联系,他告诉周光瓒自己手头有重要证据要当面提交给他。
什么证据?顾珩北下意识问。
没有证据。
打草必惊蛇,沈遇強搞了一辈子的情报,mss里大半精英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他的警觉和直觉非常人可比,假如没有这次调离,沈遇強原本该接周光瓒的班,mss部长才该是归属于他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调职让沈遇強调动起所有的警惕,他居然比周光瓒还快一步锁定到纪寒川,并且确认了纪寒川的身份。
如果沈遇強还在九局,他只要一份报告就可以越过周光瓒直接向更高上级申请格杀纪寒川,偏偏他已经离开了mss,再也鞭长莫及。
我知道自己被监听了,也猜到监听我的人是沈遇強,才故意跟周光瓒那么说。当年的事情已经完全死无对证了,除了我母亲跟我讲这件事时的视频,我没有任何证据,可想要扳倒沈遇強那个级别的人谈何容易,所以我
纪寒川望着顾珩北越来越冷厉的神色,乖觉地闭了嘴。
顾珩北颊边咬肌狠狠迸起,宛如大理石雕塑般精致而冷硬的脸庞深深扭曲:所以你故意引沈遇強出手,指望他自己露出破绽?
啊。纪寒川一边承认一边抱住头,顾珩北挥过来的巴掌只打到了他的手背上。
后来的发展也的确如纪寒川所料,沈遇強自以为黄雀在后,在纪寒川到达京都的第一天就先发制人地出手了。
作死!前方终于跳跃出红灯,顾珩北踩下刹车,车轮轧在停车线上发出嘎吱的一声,他松开安全带,粗鲁地勾过纪寒川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短短的一分钟纪寒川的嘴巴就被顾珩北咬肿了。
我真想把你吃下去!顾珩北凶巴巴地撂下一句,又把纪寒川的脸当果冻似地吸了一口,才重新发动车子。
纪寒川茫然地摸着火|辣|辣的唇瓣,被啃得一脸懵逼。
这这是惩罚他吗?那也太爽了吧!
顾部啊,我必须要向您做出深刻的检讨,沈遇強从自己的中山装里取出一方蓝白格子的手帕擦拭潮湿的眼角,他这样的年纪和身份,表现出这样的举动和神态,本该是让人很动容的,顾航远也真的差点被感动了如果沈遇強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因为我的疏忽,韩杰和林素这对变节者的后代才遗留了下来,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在mss了,但是我请求您还能允许我来处理这件事,之后我会向组织提出辞职
老沈
顾航远转了转手中的青瓷茶杯,他的年纪其实比沈遇強大,面相却比沈遇強显得年轻,顾家两兄弟的好相貌都遗传自他,轮廓深邃,眉眼锋利,只是他常年身居高位,做多了和颜悦色平易近人的表情,给人一种脾性温和的错觉,以至于沈遇強突然被他在极近的距离盯着看的时候,竟是心头悚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