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北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连话茬都没接,抬步就走。
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你引起的!纪宁生激动地喊道,其他人不清楚,纪宁生可是不止一次见过索林这号人物,他从知道纪寒川那场变故是索林造成的就七猜八猜出了事情整个经过。
顾少纪宁生走到顾珩北身后几近哀求道,你这样的人想要什么样的男孩没有呢?你放过我弟弟吧,他年纪还小,他很单纯,他什么都不懂的。
榕庄里比他漂亮的人多的是,我弟弟真的不适合跟你玩
小川因为你到现在一身伤还没有好,辛辛苦苦创立的网站也没有了,求求你高抬贵手
瞳孔中的视野蓦然急速转动,纪宁生只觉得脊背剧痛,整个人被顾珩北拎着衣领撞在了柱子上。
顾珩北居高临下,因为逆着光,他的面容被阴影覆盖,只有一双眼睛像是雪水洗过的刀光,锋利得像是要透过纪宁生的视网膜刺入他的大脑里去。
纪宁生特别讨厌顾珩北的眼光,平时总是淡淡的,自上而下,仿佛看透一切的睥睨倨傲,分分秒秒都在提醒他我知道你的一切秘密,而当顾珩北像此刻这样动怒的时候,那种眼光就更可怕,像被黑色熔岩包裹的火焰,轻易就能将他连灵魂都烧灼个对穿,连躲都躲不开。
纪宁生顾珩北声音很低,竟是充满困惑,我真是好奇了,你跟纪寒川真是亲兄弟吗?
纪宁生面部骨骼猛一抽搐,他紧紧咬着犬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顾珩北松开纪宁生,他的眼角滑过一抹晦暗莫测的光,还带着一点做下某种决定的狠意,他说:我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弟弟听你的,我就放过他。
纪宁生睁大了眼,有些发白的脸庞瞬间交错过好几种深沉复杂的神色,然后他向顾珩北确认:你说话算话?
我说话算话,但是,如果他不听你的顾珩北眼睛蓦然一寒,雪亮笔直的视线射进纪宁生猝然紧缩的瞳孔里,你以后再敢在他面前编排我一句,就算你是纪寒川亲哥哥,我也不会再手软!
纪宁生走进病房里时,纪寒川正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走近,他睁开眼:哥?
他往纪宁生身后看了看,顾珩北呢?
他有别的事去忙了纪宁生在躺椅旁的椅子上坐下,小川,哥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纪寒川轻轻咳了两声:你说
纪宁生看到弟弟一脸病容的样子又开始心疼,但是想到顾珩北的话,他一咬牙:小川,哥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还没给我答案呢,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顾珩北说,让他别再来找你了!
纪寒川慢慢地坐起身,他脸色没什么变化,很平静地反希何椅什么要跟顾珩北说,让他别再来找我了?
为什么?纪宁生急切道,你现在被人害成这个样子,全都是他招来的!你还不明白吗?
只要他继续缠着你,这些事情还会不停发生,他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
哥纪寒川轻声打断他,顾珩北没有缠着我,这些麻烦也不是他带来的。
你别想瞒我,我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我有眼睛看得出来!
你看出来什么了?
纪宁生到了这份上也不藏了:顾珩北他喜欢男的,他缠着你是因为对你有企图!你自己也知道!
纪寒川猝然抬眸,他先是震惊,继而有一刹那的窘迫,然后他的目光就沉了下来,那是既然被看破就豁出去的坦然。
我在外面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都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们俩我就猜出来了,小川啊
纪宁生红着眼眶,点破这件事,对他而言也如一把钝刀割肉,疼得他难以呼吸,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不敢相信,我又有多么心痛吗?
纪寒川沉默下来,他坐在躺椅上,双肘搭在膝盖上,额角稍长的一侧刘海垂落,遮住了眼里所有抗拒的情绪。
小川纪宁生蹲下去握住纪寒川的手,哥知道你不喜欢男的,是他缠着你,我也听说了,他对你一直都很殷勤,他有钱,有手段,你这么单纯,哪里是这种人的对手
小川,你不能因为别人给你一点点小恩小惠,就把自己
纪宁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掠过深晦如海的沉痛,他咬了咬舌尖,继续道,你就算不为自己想,咱们全家人,爷爷奶奶,大哥和苗苗,还有我,我们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你要是毁了前途,我们所有人都活不成了!
门外,倚靠着墙壁的顾珩北重重闭上眼睛。
字字诛心啊,纪宁生,我还是小看你了。
一门之隔的两个空间静若把寂,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随着时间的流逝化作锋利的一条条碎冰,切割进所有人的肺腑里。
纪寒川就那么看着纪宁生,不言不语,未置一词,甚至连眼神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却让纪宁生一点点的心惊肉跳起来。
这是他没有见过的小川,沉静疏离,面容上像是覆盖了一层浅浅的冰霜,把他和纪宁生彻底隔绝了开来。
小川纪宁生把纪寒川的手攥得把紧,两人指骨间发出咯咯的分错声,你说话,你告诉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珩北也竖起了耳朵。
哥纪寒川抽出手,抵着嘴唇连咳了几声,这件事我原本就没想过瞒你,我很早就想把顾珩北介绍给你认识了。
只是没想到你们后来会在这种情形下碰面,这导致你对他有很深的误会
我对他没有误会!纪宁生烦躁地说,我好好一个弟弟根本就不是同性恋,我好好一个弟弟前途无量,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现在怎么样了?纪寒川脸上那面具似的沉静终于裂开一道缝隙,连眉眼都锐利了起来,你知道我在认识顾珩北之前是什么样吗?哥,既然要算账,那我给你算一笔清楚的。
连日来纪宁生几乎无孔不入地给自己灌输这些对顾珩北充满了偏见的话,纪寒川终于忍无可忍了:假如我没有认识顾珩北,我到现在可能还在做校园清洁,每天上课,打工,独来独往,到了明年或者后年,可能会被老师选去做项目或者跟着哪个学长创业,也可能一路保研读博,然后被哪个大公司聘取,拿到百万年薪这就是我曾经规划过的,我的人生。
纪宁生:那样不是很好!
是啊,那样也算很好,在我们看来,就是最理想的一种生活了对不对?
纪寒川十指贴合,比出一个窄塔的手势,像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觉得整个世界就井口这么一点点大,然后觉得我拥有着这样一口井,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蛙。
纪宁生的脸色涨红了下,又缓缓发青。
纪寒川的目光凝定在虚空高处的某一点,微微笑起来:他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他让我知道我的天地只是这个世界最微不足道的一口小井,他让我知道原来我是一只
纪寒川顿了顿,他知道纪宁生不知道什么叫鹓鶵,于是他跃过这两个字,直接说,我飞上去过,现在落下来了,但顾珩北并不是那个把我从天上打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