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意思。
姚宋霍然站起,既震惊又惶恐,他的嗓音都似乎破开了一个裂口,凌乱又颤抖:
你在开玩笑吗珩北?
不开玩笑。
为什么?
其实真要说理由,顾珩北不是没有,耍朋友嘛合则聚不合则散,姚宋这个人性子柔软,还有点迂腐,不算什么缺点,但并不合顾珩北的意。
两个人之所以会在一起,无非是姚宋长得很不错,顾珩北喜欢漂亮人儿,察觉到姚宋对他的好感他就主动出手,但是上了手的人如果只有一张漂亮脸蛋,未免无趣。
直白点说,姚宋除了脸,其他哪儿哪儿都不是顾珩北的菜。
顾珩北心智早熟,感情经验十分丰富,他知道分手时候最忌拖泥带水,你要真说个一二三四条来,对方一来会跟你争辩理论,二来再承诺个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一定改,掰扯来撕拉去没一点意义,顾珩北要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既然没有余地,那就越快刀斩乱麻越好。
顾珩北站起身,他伸出左手,昏黑的环境里,他腕上的一块荧光手表发出宛如星空般的深蓝光泽,那是上个月他跟姚宋一起逛街时给两人买的情侣表,姚宋的手上也有一块,散发出的光芒是浅金色的。
顾珩北解下那只昂贵而崭新的手表,随手往暗夜里一抛,凉沁沁的嗓音充满了淡薄与无情:
我身上任何一样东西,保质期都不会超过三个月,那块表我看到的时候很喜欢,但是戴久了,想扔了,我就扔,人也是一样。
深秋的夜里冷风骤起寒意扑面,然而顾珩北的话比这冷风更像薄刃切肤令人痛不可遏,姚宋的全身都在颤抖,连嗓音都摇摇欲坠:
顾珩北你你简直是你这个姚宋咬牙,人渣
顾珩北双手插兜,耸了耸肩,默认了这个指控。
姚宋的自尊最终压倒了一切悲愤和屈辱,他将手中残余了半瓶水的瓶子往地上狠狠一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操场。
那只瓶子咕噜噜地在地上连滚几滚,最终停在一双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球鞋的脚下。
推着垃圾车的少年弯下腰捡起那个瓶子,将剩余的半瓶水就地倒掉,把瓶子放进尼龙袋里,碌碌的车轮声里,少年离顾珩北越来越近。
顾珩北并没在意,今晚的目的已经达成,他转身准备回宿舍,腰部忽然一痛,顾珩北下意识发出一声我靠,然后他恼怒地转头,下一句你眼瞎啊这么大人在这也能撞过来生生被他卡在喉咙里
那时候他们近在咫尺,彼此都能将对方的脸丝毫不错地收进眼里。
后来的许多年里,顾珩北都无法忘记昏黄灯光下自己看到那张面容的震撼与惊艳,他曾经无数次毫不吝惜地赞美纪寒川的盛世美颜,标榜自己当年如何对他一眼万年。
像是一支箭,顾珩北指着自己的左心房,笑着对纪寒川说,biu射进了这里,血溅五步,每一滴都像花一样绽放。
夸张热烈到幼稚的表白。
再后来的后来,比如说此刻站在窗前寥落灯光下的顾珩北,在纪寒川的呓语声中回忆起那如折戏般的一幕幕时,心中所剩的唯有烟花过后飘零纷扬的灰黑色余烬,狗屁的一眼万年,那他妈是美色如刀,刀刀斩华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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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句你眼瞎啊这么大人在这也能撞过来生生被顾珩北卡在喉咙里,他在转身之际足足怔愣了三秒,明明四周的光线昏昧又暗淡,顾珩北却觉得瞳孔被光刺到一般,眼睛不适地眯了起来。
车轮轱辘在地面转了转,那男孩退了一步,转了个方向就要走,顾珩北却一手抵住垃圾车厢,掌下潮湿黏腻的触感让矜贵的顾四少爷浑身都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蹭了个什么玩意儿后他哆嗦着放下手,强忍着把黏糊糊的手心擦在裤子上的冲动,他改用脚尖抵住垃圾车的轮子:
这就想走?
男孩抬了下手,摘下挂在耳边的耳机,茫然看他。
怪不得直愣愣地就这么撞到人,原来是一心两用在听耳机。
顾珩北重复了遍:这就想走?
男孩这才开口了: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而沙,是那种独属于变声期的沙哑,又有着少年特有的冷沉的质感。
顾珩北偏着头,声音不高不低,但能听出明显的一点笑意:
就是汽车追尾了还要留个电话下来让人索赔呢,你现在是拿车撞我,不要赔一赔的?
大概是赔这个字太敏感,男孩咬了下嘴唇,明显有些无措了:
你也没撞坏。
你怎么知道我没撞坏?顾珩北撩起球衣下摆,一片白色的皮肤在昏暗的夜里格外醒目,他轻拍了下腰肌,道,你撞到的这个地方是我的腰,腰里有肾,万一撞坏了那是要影响我一辈子的你知不知道?
男孩神色里终于显出一丝慌张来:那你要怎么办?
你是保洁公司的员工还是本校的学生?
学生。
哪个院哪个系叫什么名字住哪个宿舍?
男孩不说话。
不开腔?顾珩北拿出手机,那我给学校保卫处打电话了啊
计科院,纪寒川,北苑9号楼。
名字怎么写?
寒武纪的纪与寒,山川的川。
顾珩北微微一哂,这名字还挺不错。
手机号码?
没有手机。
顾珩北不信。
纪寒川报了自己宿舍的电话。
顾珩北满意了,隆恩大赦:行,你先走吧,啊对了,我叫顾珩北
纪寒川低着头推着小车往前走,顾珩北在他身后轻声笑,每一个字节都跟钩子似的挠人耳膜:
三顾频频天下计的顾,一川横晚照的横,涧北寒犹在的北,记住了吗,小帅哥?
男孩初时不以为意,走出几步才顿住,后知后觉到顾珩北在说什么,脚下打了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后来纪寒川想起顾珩北的自我介绍,疑惑地问他:
你的珩字根本不是一川横晚照的横,为什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