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韩韵绮进来,他侧了侧头,没认出她来似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他的脸色苍白,衬得那双湛蓝的眼睛深沉极了。
Hi……她被送到他床前,对他远远地摆了下手。
他也对她Hi了一声。
两个人神色陌生地对坐了一会儿,韩韵绮问:等你身体好一点儿,是不是就要跟科考队去挖掘遗址了?
罗伊摇摇头,我干不了活,只能给他们提供一些大致的信息。回头如果有文物挖出来了,我或许可以帮他们一起研究,如果他们需要我的话。
那股无所谓一切的颓然又回到了他脸上,韩韵绮张了张嘴,也说不出安慰他的话来。
罗伊看了看她,轻声问:你要回家了?
韩韵绮点点头。
他的目光在她的眼角眉梢缓缓逗留,随即移到了她背后的窗帘上,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悲伤,……崔先生……
眼泪涌上来,韩韵绮哽咽着说:他……我爸爸会安排好的……
……谢谢。罗伊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死亡对他来说,也是解脱。
崔野给韩韵绮留下了一本日记。
那里面记载了他从十七岁开始做雇佣兵的经历,没有什么华丽的文字,只有时间、地点、对战方、双方的死伤情况而已。
崔野给每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人都画了一幅很简单的小像,画得不好,寥寥几笔,只是大致能看出来对方的性别、年龄。
日记的最后,记载了他在庄景涵的授意下,把炸药带进迦鲁城的事情,至于这件事的死伤人数,他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韩韵绮想起曾经听见崔野在睡梦中惊呼的对不起。
他一直都因为自己杀了人而深感抱歉。
用命来还债,应该是他给自己安排好的结局。
韩韵绮觉得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跟罗伊说,但此刻对着他,那些话却都沉甸甸地堵在胸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那些在昏暗中相依为命的日子就像是一部黑白的老电影,虽然一时让人沉浸,但却离真正的生活十万八千里。
现在电影落幕了,就该从电影里抽离了。
虽然这场电影改变了她的人生,但开了灯,散了场,她还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粒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