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韵绮本来不想理他,但被他这个问题勾得浮想联翩,最后忍不住说:草莓拿破仑。
她本来没有多爱吃甜点的,但拿破仑那么易碎,那么脆弱,草莓又那么清甜,那么柔软,都是这种粗粝的地方绝不可能有的。
崔野闭上眼睛,喃喃地说:要求真高。我就想吃白米饭。我们老家的黑土地,种的是最好的大米,煮出来的饭自带香气,油汪汪的,什么菜没有,我都能吃下去叁碗白米饭。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韩韵绮却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沉默了一下才问:你老家在哪里?
崔野哑着声音说了一个小镇的名字。
果然是靠近中朝边境的地方,难怪他会唱朝鲜语的民歌。
那你怎么会到迦利亚来?韩韵绮又问。
崔野没有回答,他躺着一动不动,只是胸膛上下起伏,渐渐打起了呼噜。
韩韵绮半夜跑出来,也累了,起初还抱膝坐着,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躺下了。
还好他铺的这块地毯够大,两个人一人一角,互相也不挨着。
韩韵绮时睡时醒地打着瞌睡,直到猛然间被崔野的叫声惊醒。
他应该是在做噩梦,高大健壮的身躯不自觉地蜷成一团抽搐着,还在惊恐地低声喊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情对不起。
韩韵绮也没有问。
在迦利亚这个地方,人人都有说不出口的故事。
太阳没那么毒辣以后,两个人开车上路。
天黑下来以后,整条公路上似乎就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无穷无尽的沙漠,在黑暗中竟然像是波涛起伏的大海。
据说人在渴死之前会出现幻觉。崔野突然说,会感觉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水。不知道所有在沙漠里渴死的人,在死之前会不会都觉得自己在海里。
沙丘上有风吹过的痕迹,一圈圈极为规则的波浪,被月光照得十分明显。
韩韵绮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月亮。
月亮大得惊人,也圆得惊人,低垂在深黛色的天幕下。
它那么亮,亮到她起初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见惯了的月亮,甚至以为是矗立在沙漠里的探照灯。
直到辨认出上面的桂花树,广寒宫,韩韵绮才相信那巨大的圆形物体确实是月亮。
两人一车,就沿着月光的清辉一路前行。
这一路无惊无险,路上没什么人,碰上了几次巡检,也都顺利过关了。
到迦鲁城外是第二天傍晚,天色已经擦黑,入城的关卡也即将要闭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