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温云需要从中找到属于她自己的那段历程重回过去,一旦选错进入到与她的过去无关的时间节点,那她就像只飞错地方虫子,只会被时空法则残忍碾死。
可是太多了,这一幕幕属于他人的画面灿若繁星,在她眼前不断掠过,像密集的雨丝,只有全身心投入其中才能抓住。
一开始,温云走得很慢很慢,细细地在这些时空碎片中搜寻着属于自己的那些。
到后面,她的步伐开始一点一点地加快,几乎晃眼望去就能辨出身边的那些碎片是不是自己所需要的。
在时空乱流中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温云也不知自己究竟寻找了多久,只是每当累得意识模糊想要放弃的时候,眼前就会浮出叶疏白倒下的背影,如同一场梦魇将她惊醒,继续往前奔去。
这样寻觅了许久,起初阳玄仙尊还保持着沉默,后来或许是日复一日被困在这时空乱流中,又这空间内只有他跟温云二人,他在无聊之下竟也开始主动跟温云讲起了过往的事。
你既然知晓了我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万年前我闭关的事,当时我的确是想要冲击道境,只不过我并非是冲击失败以致身陨,而是中途遭了上玄的暗算,被夺去生死法则之后不得已躲入戒中,就此成为了一个戒灵。
在阳玄仙尊的讲述中,温云也终于窥得万年前的过往。
万年前,东玄派曾出了个道境大能,执掌万界秩序,被奉为天道。
当天道陨落时,他将成就大道的法门传授给自己参悟了生死法则的弟子阳玄仙尊,望他成为下一位天道,执掌万界。
然而就在我想要闭关突破道境时,我那位从微末而崛起的同门上玄,却趁我闭关时下了毒手,夺走我的生死法则,还想成为下一位天道主宰。
而我兜兜转转,在这漫长岁月中飘荡了万年,最后不知怎么就到了沈星海那小子的手中。
万年过去,阳玄仙尊的声音中听得出叹息,却已经听不出多少怒气了。
事情已成定局,他只能被困在这戒指中不得脱身,此刻将往事道出,好像也只是在淡然地诉说往事罢了。
温云依然专注地看着身边不断闪现的画面,没有回应。
阳玄仙尊话锋一转——
小丫头,你的天资乃我平生所见最上乘者,你又掌握了时空法则,若是我将突破的法门告知你,想来日后成就道境也未尝不可……
温云瞥了眼戒指,淡淡道:前辈,您不必这样拐弯抹角地跟我提条件,便是您不说,我也会诛杀上玄的,不是为你报仇,而是为我自己报仇。
阳玄仙尊欲出口的只要你替我杀了上玄就告诉你被噎住,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原本还想卖个关子提点儿条件,万万没想到温云冷硬成这样,油盐不进!
又不知过了多久,哪怕是飘荡了万年的阳玄仙尊都按捺不住这无休止的寂寞,隐约地向温云透露了些许成就道境的法门——
天道其实也在循环,当天地秩序重归,得万界子民信奉时,自然就能成道境,而当万界都开始质疑天道不公时,天道就将陨落。
按着上玄的谋划,若他真的有朝一日靠着生死法则将万界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如此更迭千万年后,想来万界也会像他所创造的那个‘完美世界’将他奉做绝对真理,他的确也能成为新的天道。
我已无法拔云见天了,但若是你愿成为我的继任者,我可助你成就大道!
就在阳玄仙尊这句话落下之后,一直无休止往前寻觅的温云,终于止步了。
阳玄仙尊以为自己终于将温云说动,正要开口的时候,温云却将手指抵在了唇上——
嘘。
温云捞起了一枚时空碎片,上面传来了让她觉得极其熟悉的气息,哪怕是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却还是能依稀记得这碎片的拥有者是跟自己极亲密的人。
在碎片入手的那瞬间,一段画面涌到温云眼前。
这是一座残破的旧宅,荒草丛生,连门口拴着的那条狗都瘦得皮包骨。
这样不堪的宅院门口,却站了一队奴仆,而站在最前方的那个管事更是身披锦袍腰系美玉,盛气凌人地尖声道:你沈家败落,与我明家早就门不当户不对,何况我们家大小姐现在已被高人收入门下,你家沈公子却连个乡试都考不过,云泥已殊路,这婚约还是退了为好!
在管事对面站着的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伯,他抹着泪辩解:可是这是我们老太爷生前定下的婚事,少爷他……
你家少爷不过区区一凡人,焉能攀附未来的仙子?信物在此,这是我们小姐赏你的百两银子,拿去吧!
明家奴仆将一个匣子砸在老仆脚边,滚落出数锭亮闪闪的银子,他们高傲地骑在马上转身就走,再不愿多停留。
老仆没去看银子,而是拼命地追上去:不能走,不能走啊!你们明家这般行事,我该如何跟老太爷交代啊!
就在这时,旧宅内传出一道轻呵:王伯,让他们走!
一个半大的瘦弱少年倚在门口,脸色灰败,像是病入膏肓,然而那双星目却亮得惊人。
他紧紧盯着前方那队人,生音涩哑:原来明家人是这般鄙薄势利的小人,这婚约,不要也罢!
听到这句话,那边的管事猛地拉住马缰回身,皱眉居高临下地望向那少年,冷声道:你就是沈星海?呵,传言果真不假,是个半死不活不中用的病秧子。你这样的废人,竟也敢冒犯仙人家族?断了他的腿,给他个教训!
明家管事抬手一挥,就见他身后的一个壮汉了然地拉开手中的长弓,竟欲当场行凶!
一道箭矢飞快地朝着沈星海的大腿飞去,少年狼狈地在地上一滚避闪开,而后又接连几箭飞来,他一一避过。
管事见状冷下脸。
壮汉自觉被扫了面子,脸也黑了一片,运足了力气再拉一弓,这次却不再是朝着沈星海的腿射,而是朝着他的面门射去了,若是射中必死无疑!
沈星海早已精疲力竭瘫软在地,想动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尖利的箭矢在自己眼前越放越大。
就在那箭尖距离少年的眉心只间隔半寸距离时——
叮!
沈星海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一枚从天而降的古朴戒指撞击到箭矢上,竟生生地让它力道顿消,转瞬间,戒指和箭矢都跌落在了他的怀中。
落到旁人眼中,便是这箭矢力竭不逮,未能射到他便落地了。
壮汉心中纳罕,下意识地还想拉弓,只不过反手一摸却发现自己箭囊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