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白拖曳着艰难的步子,缓缓行在雪地上,刺目的红色被白映得尤其醒目。
他身上的伤源自魔修,也源自那些旧时同他微笑问候着的正道道友,更源自人性中无法泯灭的那丝贪念和欲望!
慈眉善目的东方和欧阳两个太上长老,谦和近人的柳正虚掌门。
这三人,也曾与叶疏白亲密无间地修习功法,或许也曾跟他一起在黎明曦光下探讨剑术,而柳正虚,同叶疏白更算是儿时的同伴。
可即便是这样的关系,最后也为了那一丝遥不可及的飞升的可能性,将过往的深厚情谊尽数斩断!
自知晓这一切后,温云才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修真界的修士们早将对飞升的渴望印在了骨子里。
为了飞升,除了命,他们什么都豁得出去!
宿垣真人叹口气。
我活了三千多岁了,经历的人和事远比你想象中多,天下最难测莫过于人心,连仙人也看不透它啊!
温云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再次弯腰,对着宿垣真人长拜不起。
前辈,我信他们。
第96章 你们谁跟我走?
天色向晚, 清流剑宗的万里群山被暮色映得少了萧肃,多了几分柔软气息,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美好。
除了第二峰。
第二峰有只直升鸡, 据说是哪位前辈养的, 活了上百年了, 现在已然成为镇峰灵鸡的存在。
此刻,直升鸡正懒洋洋地扑棱着翅膀往金丝编织的窝里飞, 底下早有今日轮值伺候它的弟子在下面端了新鲜的灵米和灵水候着。
天天吃的喝的都一样,鸡都腻了。
就在直升鸡考虑要不要发个脾气,让清流剑宗的人知道自己想换粮吃几个猪儿虫之类时——
一道炽热的火球忽然从后面飞来, 惊得鸡高高飞起逃窜, 然而它修长的华丽的尾羽却没逃过此次天降大劫, 竟然被引燃了!
咯咯咯!
抱歉抱歉!我刚刚不小心丢反方向了!
朱尔崇自远处御剑冲过来, 一把抓住直升鸡的脖子,冲着鸡屁股就是好一阵猛拍,好歹是将火给扑灭了。
底下的弟子倒也没有嘲笑他的,现在整个清流剑宗的弟子都在练温师祖飞升前留下的神秘功法。
据说这功法跟灵力一起修炼,日后就有机会融合成什么源力?然后就有望飞升了!
这功法的修炼路径同以往的截然不同,难免练差出乱子, 什么火球砸鸡都是小事情, 前些日子还听说有个师兄把他师父的头发都给烧了呢……
再三叮嘱师弟不要告状后,被直升鸡啄得满头是包的朱尔崇狼狈地抽身逃离,准备奔往第十峰。
然而还没等他到,身后就传来了自家师父的怒吼:朱尔崇你给老子回来, 你今天不让灵鸡的毛长回来, 我就把你的毛给拔完!
朱尔崇心中一颤, 右手抛出剑御着上天, 左手的魔法棒一点施加了个浮空术,头也不敢回,比狗还逃得快。
双重加速下,好歹是全须全尾地跑回了第十峰。
第十峰上,一众剑修正在围坐在一起架了个烤架在烤着肉串吃。
三个辈分高的老祖宗坐在最上首,毫不客气地同孙子们抢着吃食,当然酒也不例外,这边梦然刚倒上一杯,那边的越行舟就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拿,闷声灌下。
包霹龙敢怒又敢言:越师祖,你好歹给咱们留两口啊!梦然师姐去年埋的梅花酿也就剩这么一罐了,我连味儿都没尝到过,你可别喝了!
半醉的越行舟摇晃着抬起头。
他红着眼冷冷望过来,扯着嘴角一笑:好徒孙,你让老子别喝了?
说话的同时,双指已经并拢按在剑身上了。
先前挨过一次教训的包霹龙心中一凛,立马回忆起当时的惨烈状况,再也顾不上酒了,飞快清醒过来。
他熟练地递上一串烤腰子,严肃道:当然别喝了,刚刚您都没吃下酒菜!来,下酒菜来了,您可以继续喝了。
哪知烤腰子递来,越行舟却没接,只握着酒杯不屑笑:我喝酒自带了下酒菜,师妹先前可是给我拿最好的香油酥了整整百斤的花生米……
他说着便要从芥子囊里取油酥花生米出来,只是往日一抓都能抓一小把,这次摸了许久,却只摸出瘪瘪的一小粒。
便是存在芥子囊中,又被油酥过,它如今也快被岁月消磨光了。
越行舟捏着那粒花生米,怔了怔,醉醺醺的酒意竟也醒了大半。
他默不作声地将花生米又丢回芥子囊中,自嘲地笑了笑:忘了,师妹跟师父飞升已有四十年了,这百斤花生米也是时候吃完了。
这话落下,方才还在喧哗笑闹着的众人一时愣住。
啊哦……仔细算来,今年就是他们离开的第四十八个年头了。朱尔崇扒着手指算了算,最后羞愧地挠了挠脑袋:结果修到现在我也没修成天地源力,真是愧对温师妹给我的功法了。
许挽风惯来对这些男徒孙们不会怜惜,当即讥笑道:谁让你不争气呢,看看梦然跟包霹龙,人家这两个去年就到元婴了,就你最慢。
朱尔崇最没大没小,当即不怕死地反顶回去:那越师祖跟白师祖还升到渡劫境呢,就您还是化神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