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赶紧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避开他的手,脸涨得通红:你怎么还没出戏呢?
叶疏白声音极低,只有她能听见:外面有人。
她躲避的动作一顿,果然发现院外有数道熟悉的气息,正是先前她在大堂里装纨绔时注意到的那几个人。
于是她只能捏紧了被子,僵硬着身体任由叶疏白脱了自己的鞋袜。
温云倒没有什么女子的赤脚不能轻易示人之类的坚持,修真界不存在这种封建落后的思想,她只是忧心自己今日穿的是男靴,又这样晃荡全城走了一整日,脚上会不会有些异味……
她都不敢看叶疏白的表情,生怕对方皱眉或是屏息。
只能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轻柔地捧着自己的脚往水里送,当温热水的浇到她脚上时,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一下。
太烫了吗,公子?
温云这才想起两人现在还在演戏,于是她瞬间丢掉对自己脚的担忧,骂骂咧咧:是太凉了!不中用的东西,连洗个脚都洗不好,给我滚去重新打一盆水过来,对了,再去万宝阁给我买点香料来,本少怎么能用这种水洗脚呢!
叶疏白低头称是,只不过在离去前,仍细心地将温云的脚擦干了,又替她重新穿上鞋袜,这才推门出去。
在他即将步出院门的时候,隐在外面的那几道人影忽地动了。
第78章 不良话本
外面的一行人似乎极善隐匿之法, 甚至连呼吸都刻意保持了同风吹一致的频率,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只可惜这次他们盯上的两个人都不太寻常。
叶疏白低垂着头,端了满满一盆水往屋外走, 别院的屋檐下悬了两盏琉璃罩着的明灯, 落下的光带着些绮丽的色彩,映得他脚下的影子攀过矮墙越到院外。
他却没有出院子, 而是就此止步, 将手中的盆很随意地一泼——
淦!
被洗脚水当头泼下的魔修脸都绿了, 却不好出声,只能在心中怒骂一声忍着气,等着里面两个修士分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虽说大家都看得出里面那个云公子就是个绣花草包,这个护卫也不过刚到金丹期的修为, 但是想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这两人掳走, 还是要小心才是。
沿海这座大城里修士跟凡人都不少,但是来往的修士大多都是附近门派或修真世家的人,在此处早已熟悉且有不少熟识之人, 要不就是前来历练或是经商之人, 后者又大多都结伴同行,散修们也不太爱进城来……因为没灵玉,进来也消费不起。
因为, 他们想要找到那些失踪了也不容易被发现的落单散修其实并不算容易, 几乎都是蹲到一两个就赶紧抓走,防止到嘴的肥鸭子飞了,至于那些在附近有背景的修士,他们是一个都不碰, 防止被发现后一网打尽。
他们之所以能悄无声息地掳走数百修士, 至今没被正道人士发现, 靠的也是这份谨慎。
当然,他们并不知晓神通广大的万宝阁其实已经发现了,毕竟万宝阁只不过兼职经商罢了,主职还是当细作。
院外的魔修共有五人,他们身子潜藏在早在底下挖掘好的洞穴中,只在头顶上各自顶了一丛青苔或花盆做掩护,待叶疏白端着脚盆走远后,他们头顶的绿色动了动,钻出了几个只露出双眼睛的脑袋。
现在屋内的那个云公子就是又被盯上的一只肥羊。
钱多人傻,离家出走,修为不高,外来人口,完美符合魔修们下手的标准,错过难得。
几个魔修沉默着对视一眼,因这事做过太多次,所以现在光用眼神就能顺利交流了。
左边那个翻了个白眼问:护卫走了,动手?
右边那个盯出斗鸡眼回:动手,把他绑了!
五人悄然无息自洞中钻出,小心摸向院中厢房门口。
里面那个没脑子的纨绔果然完全没意识到不对,还当是那个护卫回来了,手里捧了本话本在看,头也不抬地懒洋洋一句:洗脚水端进来吧,本少爷这会儿看得正起劲不想动了。
为首的那个魔修示意了一眼,其中一个精瘦如猴的魔修了然点头,动作极轻地推门进去,手上不知何时已经点燃了一注灵香,轻轻地以手扇之,让透明的白烟飘进去。
这是由魔界特有的梦魇花制成的香,哪怕是金丹期的修士没有解药也会被影响,若再配上这个觉醒神魂天赋的魔修来操控神魂,皆时再厉害的修士也只能神情恍惚地听之任之,乖乖跟着离岛,这样哪怕是被其他正道修士看到了,也不会生疑。
云公子。
魔修冷冷地喊了一嗓子,暗中已开始悄悄施展自己的神魂天赋,强势出手企图控制眼前的这肥羊!
正在看话本的少年循声抬头,看到他后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下一刻眼神就变得空洞,动作僵硬地跟着站了起来。
控制住了?
好像是吧?精瘦魔修困惑地看向温云,语气略有迟疑,为以防万一,他还是如实回禀:我方才想去控制他神魂,闯入对方的识海后却没发现他神魂本体,而且他的识海大得惊人,我寻了半天也……
哎!我还道是什么事,蠢货的神魂大约也是个蠢货,估计就是这人没脑子所以太小了你没注意,抓紧时间,外面还有一个人等着咱们去解决呢!
方说到这句,外面就传来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躲在门内窥伺的魔修们早已做好准备,待那个护卫推门入房的瞬间,他们就会一把将那个僵硬如石像的云公子推到他怀中,届时他定会慌乱扶住少爷,再想要控制这个金丹期的修士就会易如反掌。
不需打斗,寂寂无声带走两只肥羊,计划通。
事实上,一切都如计划般顺利。
厢房门开的瞬间,那道端着洗脚水的叶疏白才刚露出一片衣角,一道略纤秀的身影就如风一般扑向他的怀中。
她手中还悄悄地攥着那本尚未看完的话本,神情也是懵懵然,那双水浸润般的眸子映着他的面庞和背后的昏昏灯火,然后,唇角悄悄地弯起只有她自己能察觉到的向上弧度。
他的演技拙劣如斯,都忘记了要装惊慌失措。
甚至还在温云出现的前一刻,飞快地将脚盆掷出,腾出双手稳稳地将她接住,唯恐弄湿了她。
她落到他怀中,小小软软的一只,正正撞到他胸膛处,不疼,只将它撞得莫名加快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