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那是女儿长大的地方,元安公主笑着说道:那今年秋天,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这样合适吗?魏昭说道,不是要在女院念书吗?
又不用考状元,加上规矩已经坏了,不碍事。
魏昭小声说道,娘,还是再看吧。她的眉心皱起来,她跟着岑夫子与孙峥学习,都是屡屡受到表扬,倘若是在女院考得不好,她觉得自己还是缓一缓,我怕跟不上功课。
她皱着眉头烦恼即将到来的功课,这让元安公主笑了起来,觉得错过的那些时光宛若回来了。
元安公主笑道:没关系的,上次你在花宴上就表现可以,那个漂亮的甘小姐,不是还夸你吗?
甘露玟长相甜美,笑容甜美,加上这个姓,念起来就让人觉得心中也甜了起来。
娘,那不可以当真的。昭昭跟着岑夫子,岑夫子是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手好丹青妙绝,林清薇就不用说了,昭昭分心学两样,一开始是比钱宝儿好,到现在两人差不多的水准。
上次的花宴摆明了就是为她准备的,没人会在那个档口说她有什么不好,一想到这个,昭昭发愁地看着灯,这灯火都不够好看了,她还从没有和这么多女孩子一起念书,要说期待肯定是有的,但也有些害怕,有时候觉得回到建安府那时候的简简单单日子就很好。
在魏昭矛盾的心情之中,到了正月二十。
魏昭与钱宝儿两人在这一日交了束脩银子,侍女整理床铺等物,第二日从家里再来女院就好了,那之后就要长住在女院了,对此钱宝儿期待已经很久了。
看着宝儿万事无忧,昭昭想着自己水准与钱宝儿差不多,好歹也有人作伴,若是比其他同窗差,那就再勤勉一些就好,于是魏昭在还未入女院的时候,就把要好生努力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钱宝儿和魏昭两人年龄一样,又是一起入学,两人也住在一个舍间里。
从女院回来了之后,中午魏昭先是去了钱家,留在钱家吃饭,到了晚上则是宝儿过来在公主府吃饭,魏昭把钱宝儿送了回去,见着流光捧了匣子来。
这是什么?昭昭好奇地问道。
这是太子殿下送您的。
昭昭打开了之后,发现这是一套文房四宝,看着是旧物,昭昭没急着去看这些东西的来历,直接取出了赵翊林的信,这些东西的来历,赵翊林肯定会在信中写明。
自从到了京都,两人往来的信笺都已经停了,有什么话当面都可以说了,这会儿魏昭摸了摸匣子,有些怀念过去通信的日子,不急着看信,对流光问道:你可以送信到宫里吗?
流光点点头,不过太子殿下吩咐了,让您不必今晚回复,等到信和往常写得差不多了,我再送过去就好。
魏昭捏了捏手中信的厚度,她有些哭笑不得,以前给赵翊林的信最少的一次也花了三天写好,她在女院之中还要分神给功课,不知道得花多久的功夫。
好。魏昭说道,只是女院是半个月一休,我若是提前写好了,怎么送过去?
流光拿出了一枚银哨,郡主可以用此哨联系我。
这哨子与其他哨子不同,是只有气流声,听不到声音的,但是流光等人有办法可以听到里面隐藏的声音,教了魏昭用法之后,昭昭把这枚哨子收入到了绣囊里。
打开了赵翊林的信,里面首先说得就是他第一次入学的忐忑,然后他入学的时候,就带着这一套文房四宝,这文房四宝要说起来还是沈老太爷送他的,他当时带着这一套笔墨纸砚,在第一次小考的时候有如神助的,便把这套已经用不上的文房四宝送给了魏昭,希望她能有好成绩。
为什么赵翊林入学会忐忑,是因为他落后三皇子一年半的时间入学。
至于为什么落后一年半,是因为他那时候因为出了痘症,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长宁宫里都是封闭的,那个时候没有其他人可以教他念书,只有沈岚。
因为提到了痘症,赵翊林就说了这一段往事,那段时间也是他与母后最为艰难的一年。
这痘症就是天花,在爆发期的时候满脸甚至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如果这个时候去挠,就会留下疤痕。
得痘症的时候会很痒,那个时候只有六岁的赵翊林生生忍住了这股痒意,他甚至不敢哭得太用力,怕因为用力而导致痘破了,留下了疤痕。
皇后沈岚亲自照顾赵翊林,一点点地用丝绵饱蘸盐水轻轻替儿子擦拭,试图缓解瘙痒。
那个时候也是太子之位最为危险的时候,如果要是宫人被收买,只要多戳破几个疱疹,那赵翊林就算是扛过了天花,也定然会被认定是体貌有瑕,太子之位另择一人,这所谓的另择一人,落到谁的头上,是可想而知的。
皇后只能够冒着自己得天花的风险,让人每天都用浓醋熏染屋子,她自己遮住口鼻,所有的衣服都是长长地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肤,靠着这个方式,心惊胆战地照顾赵翊林。
幸而赵翊林一直以来的身体不错,熬过了这一次的天花,沈岚没有得天花,但长宁宫里后来又有一位宫女和一个太监得了天花,这天花也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长宁宫再没有人复发,但是圣上还是让人关了长宁宫剩余十个多月,还是因为快要到新年了,不能再关下去了,才选了良辰吉日让人开了长宁宫的宫门。
那时候工部还特地给造出了两条轨道,一边高一边低,倘若是长宁宫需要什么东西,就让人把东西给放在小车上,从高到低溜到长宁宫的宫门,而里面的人需要送什么东西出来,例如整个长宁宫的恭桶,就用这样的方式给送出来。
一年的时间没有跟着其他人读书,沈岚就自己教儿子,所以才会有赵翊林第一次入学的忐忑,不过他在信中也写道,欧大人似乎觉得他板着脸气质沉稳,殊不知他当时心中慌张急了。
看着赵翊林写得尽力轻松,魏昭却看得出其中的凶险和步步惊心。
也幸而熬了过去,也没有落下疤痕。
赵翊林这一次的天花很是凶险,他扛过了之后,也从中受益,首先得到的益处就是,这得过天花的人不会再得第二次,这在前朝就有前例,因为扛过了天花,得到了太子之位,这件事给他坐稳太子之位多了筹码。
第二件受益的事情则是他的心性迅速成长,他过于在太后那里,有太后护着,万事顺利,从未觉得有可能太子之位旁落,他那个时候才知道,其实平静的波涛下暗流涌动,父皇也没那么疼爱他,要不然也不会在他已经好了,要入学的年龄,生生封了长宁宫一年多时间。
长宁宫解封了之后,皇后也第一次露出了她的雷霆手段,这次害人的并不是汪贵妃,而是新得宠的一位昭仪。
皇后沈岚的手段也让汪贵妃这之后彻底熄了心思,太子就是皇后的逆鳞,碰不得。那段时间汪贵妃也胆战心惊,自己明明没有害太子,生怕被皇后清算,连累了她的昶安,要不然汪贵妃就打算和沈岚鱼死网破,幸好皇后并没有牵连的意思。
灯火在玻璃罩里跳跃,昭昭叹了一口气,倘若这天花能够治好该有多好。
不过说到了天花,这倒是提醒了昭昭一件事。
她撩起了衣袖,露出白玉一样的手臂来,左手小臂的正中有三个小坑,她的手指摸了摸,这倒是挺像天花的痘坑。
信已经看完了,魏昭收入到了怀中,就跑去找了娘亲。元安公主刚刚沐浴完,筱露用软巾把她的头发擦干,先用魏昭送来的药液细细按捏揉入到头上,这段时间生了不少新的乌黑发茬,给元安公主梳头的时候,都得注意一些,得用发油让这些碎发不至于过于凌乱。
见着女儿来了,魏长乐就不让筱露给她继续按捏,头发随意地挽一个结,怎么来了?
收到了一封信,想到了一件事,怕明儿一早事情太多忘了,就干脆晚上过来问问娘亲。
什么事?
娘,我有没有得过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