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钱镜诚有些忐忑,总觉得自己的心思在母亲面前一览无余。
你怎么晒这么黑。郭氏没好气地说道,当时我在外面好险没认出来你。
已经白了不少。钱宝儿笑嘻嘻地说道,二哥哥最开始更黑,像是黑炭头。
钱镜诚也有些心虚,如果不是他一开始晒那么黑,也不会在进入郧河的时候出糗,连忙求饶说道:娘,我错了,我应当听你的,确实是从京都过来郧河一路都晒着,后来已经小心避开了太阳,现在也没办法完全恢复,估计等到冬天之后,就差不多了。
好,你晓得道理了就行。郭氏捏了捏眉心,这样也好,她还是想要看看林清薇是什么样的品性,既然两家都还没有牵线的心思,这样阴差阳错也不错。
娘,你还没说,为什么来郧河。
前几天不是重阳节吗?家里一直惦记你祖父母,再加上我也想你了,就过来了,结果你的个小没良心的,第一顿饭都不愿意和娘在一起吃,还要去外面吃。
钱宝儿的腮帮子鼓起来,哼了一声:骗人,如果是想我,刚刚还过来找哥哥,都不见我。
钱镜诚听到了这里,心里头一突,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
郭氏没看儿子,而是对女儿说道,听你祖父说他在和人一起读书,我就过来看看,本来就打算看完了你哥,再去找你的。
钱宝儿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刚刚她一心想要和昭昭一起去孙大夫家里吃饭,这会儿被母亲搂着,一直说着话,那种迟来的暖意在心中散开,那是很思念母亲的情感。
她想要黏在母亲身上,想要把在郧河县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
钱宝儿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林昭在离开之前,把她悄悄拉到了角落里,郭伯母很想你,很想很想,晚上想要和宝儿姐姐一起吃饭,宝儿姐姐,你陪着郭伯母吃饭更重要一些,相信我。
因为这股情感爆发,钱宝儿把母亲的脖颈搂得更紧一些。
郭氏忍不住说道:宝儿,你快让我喘不过气来。
钱宝儿松开了母亲,冲着二哥伸手,哥,你抱我。
从一个怀抱到另一个怀抱里,而二哥的怀抱忽然让钱宝儿想到了爹爹,她有些想爹爹钱筇了,很想很想。
*
林清薇治脸这一日天气很好,清晨甚至连薄雾都没有,太阳把整个县衙宅院都照得亮堂堂又明晃晃的。
按照上一次的办法改了屋子,在院子里郭氏也坐着,她先前看到了林清薇面颊上的胎记。
因为已经认识了小姑娘几天时间,郭氏亲眼见到了她的优秀,性情温柔,所以这会儿手指搅着帕子,替里面的人祈福,希望林清薇这一次可以彻底治好面颊。
林家上上下下都在院子里等着,听雨抚摸自己的面颊,其实之前柳氏问过她,愿不愿意让大夫医治,她拒绝了,现在看到了孙峥给大小姐医治,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昭昭本来就心烦意乱,又不敢去看孙峥动手,注意到了听雨的动作,就干脆去找听雨说话。
我娘和我说过,你暂时不想医治脸。昭昭说道,孙大夫要是在郧河的时候,你要是想治脸,可以随时同我说,可以让孙大夫治脸。
昭昭有过被拐卖的经历,大约猜到听雨的心思,脸如果没有毁,再来一次,许是也没有勇气毁掉,但是已经毁掉了之后,现在的日子又过得去,也并没有勇气再让脸恢复。
容貌给听雨带来了麻烦,她并不想恢复,也担心恢复了之后又会有麻烦;在看到了姐姐有希望恢复容貌的时候,又难免心中波澜起伏。
听雨姐姐,你别怕。昭昭小声说道,我问过孙大夫,他那边祛疤的方子是让疤痕淡一些,最后是再用胭脂遮住,不急的,你可以慢慢想,到时候可能我也学会了孙大夫的本事,我也可以帮你。
听雨回头看着动刀的那个房间,轻轻应了一声。
敞亮的屋子里,林清薇沉睡着,孙峥手中的刀片很薄,轻轻在她面上一压,皮肉翻卷开,有血渗了出来。
这是一条最大的口子,孙峥的手很稳,娴熟地切开之后,割掉了多余的胎记,用羊肠线缝合起来。
林清薇脸上的胎记大,孙峥一共顺着肌理动了五刀,才结束了这一切。
在秋日里背上出了不少汗,衣服都黏腻在身上,孙峥结束了之后,林清薇睁开了眼。
其实到了后面的时候,她已经有了知觉,她可以感觉到有针线在脸上动作,她心中有些怕,最终动也不动,由着孙峥动作。
孙峥从妻子那里知道这位女学生的耐力,但是真的看到她睁开眼,心中还是佩服的,已经好了,你别说话,这几天脸不能动。
林清薇点点头。
当时给林晟彦治腿,孙峥是留宿在林家的,现在给林清薇治脸,他依然是留宿一晚,等到第二日见着伤口没有丝毫的发红或者是有积液,才离开。
钱镜诚好几日都没有见到林清薇,心里头急得不行,在林清薇表示不愿意用伤脸见人,他也不好强求。
一直到了立冬前一日,林清薇过来上课,他才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
先前没有动刀的时候,可以用脂粉遮掩一二,现在需要伤口透气,是不能擦其他东西的,钱镜诚看到了面颊上残余的一些红色印记,还有几条刀口。
是不是有点吓到你了?还有一些残留的红色胎记不需要割掉,直接用针灸,让它慢慢化掉的好。
没有。钱镜诚想也不想说道,就是觉得很疼,你很不容易,我听昭昭说,你后来缝针的时候醒了。
钱家上上下下,只有钱镜诚没见过她有胎记的模样,按道理她这样怎么都比有胎记之前好,但是过来钱家的时候,林清薇一直是心中狂跳,现在看到了钱家二哥的眼神,里面没有嫌弃,她心中才稍微放松一些。
林清薇笑着说道:就是有点吓人,感觉得到在缝针,但是其实还是有药效的,并不算疼。
什么时候可以用脂粉呢?
林清薇的笑容一顿,低着头说道:大概差不多要过年的时候。
钱镜诚看着对方的模样,急得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感觉女儿家很在意自家的容貌,就是……就是你可以早点用脂粉,我觉得你会高兴一些。
深秋时节,钱镜诚急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你这样也很好,真的真的,就是一点的痕迹,很好看的。
林清薇听出了钱镜诚的着急,抿着唇抬起头,钱二哥,谢谢你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