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云溪那筷子搅了搅面:没别的事,我就吃了。
吃吧。
李璃为了云溪安心吃面,干脆离开了这屋,一直走回自己的卧房才道:告诉西去,先不离京了,另外愉妃的棺材就空棺安置吧。
这……东来和南往有些不解。
李璃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有预感施愉不会走的这么干脆。
第二日天色还未亮,燕帝睡得迷迷糊糊,一个恍然间睁开了眼睛,他转过头,看到了张伴伴撩起了床帐。
什么时辰了?
夏日的天色亮的极早,这会儿说话间,晨曦微露。
依旧昏暗的殿内,看不清张伴伴的神色,只听到他说:寅时将过。
那该上朝了。
燕帝说着便要起身,然而张伴伴下一句话却将他钉在了原地。
皇上,小玉山行宫来报,愉妃娘娘她……她没了……
脑海中仿佛响起嗡的一声,瞬间清空了燕帝所有的思绪。
他睁大着眼睛看着张伴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张伴伴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沉痛地点点头道:皇上,是真的,愉妃娘娘昨日病情恶化,今早熬不住,走了。
张伴伴缓缓地退出龙床,将床幔重新放下,轻声轻脚地走出门外,对着小太监道:去宫门口说一声,今日皇上身体有恙,罢朝一日。
第133章 尘定
李璃今日没上朝去, 但是进了宫,就站在明正殿外。
张伴伴恭敬却又戒备道:王爷,皇上伤心过度, 身体有恙,不能见您, 不如请回吧。
李璃似乎没听见张伴伴其中的拒绝之意, 反而像听了一场笑话,摇着扇子反问了一局:伤心过度?
是。
那你进去问问他, 这下葬前最后一面要不要见,抚慰哀伤?
这……王爷……
李璃嗤笑了一声:不敢吗?
张伴伴顿时涨红了脸,他定神道:王爷,您这个要求未免太过无理,皇上对愉妃娘娘情深义重不假, 自然恨不得立刻去见娘娘,可龙体至尊,关系着大燕天下, 如何能见以为身染时疫而死的宫妃?万一染上天花,这个后果您能承担吗?
这声音很大, 燕帝在里面定然是听得到的。
李璃眉尾扬了扬, 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张伴伴那虽然低着头,仿佛谦卑, 却挺直着脊梁又显示了强硬。
然后李璃笑了,眼神冰冷:看来是本王走眼了, 没瞧见最大的隐患,这里面想必你功不可没吧?
张伴伴停了停胸膛:杂家忠于皇上, 自然为皇上尽心尽力!
李璃将扇子一打:好,如此忠心耿耿, 那你再去问一声,天花传染庆春宫本就蹊跷,愉妃如今不治身亡,凶手更是罪大恶极,皇兄还追不追究?
李璃说完,见张伴伴站在原地有些犹豫,觉得惊奇:这也不去通报,自作主张的未免太过了吧?还是说皇兄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天花怎么来的,故意隐瞒?
这话说得张伴伴心惊,他别无他法,只好抬了抬手:王爷稍等,奴才这就去禀告。
等他一转身,李璃侧了脸,冰冷冷地说:给本王再去查查,仔细地查,弄清楚张伴伴究竟是什么来头。
东来躬身道:是。
张伴伴进去没多少时间,仿佛只是站了站就出来了,他面色为难道:王爷,实在对不住,皇上如今卧病修养,实在是起不来,此事不如稍后再议吧。
稍后再议?
是,王爷,再如何还请您多多体谅,您总不差上这几日,愉妃娘娘逝世您难过,可皇上更难过,您难道非得让皇上病体加重才甘心吗?
这个罪名可不小,跟包藏祸心没什么两样。
李璃点点头,倒也不纠缠:原来如此,是本王误会了。他笑了笑,但是声音却渐渐变冷,连脸上的笑容的都消失了,他忽然一甩袖子,高声道,看样子皇兄是真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也罢,那臣弟就代皇兄走一趟,审一审这个案子,早点出结果,也好让愉妃放心地离去。
他说着往台阶下走去,带着笃定的语气说:皇兄安心养病,臣弟是绝对不会意气用事,冤枉无辜之人。
张伴伴作为燕帝的心腹,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这话他顿时急了,然而还没等他进内殿,大门就忽然打开,只见燕帝苍白着脸色,一身萎靡地走出来,对着那背影怒道:李璃,你给朕站住!
李璃停下脚步,在台阶下转过身,看到燕帝那红肿的眼睛,他顿了顿,拿起扇子遮住半边脸,惊讶地笑道:哟,还能下地,没到摇摇欲坠起的地步啊?刚说完就开门,这下床的速度可真够快的。不过眼睛肿了,看样子是哭过了,只是皇兄究竟是因为伤心过度,还是深感亏欠,就不得而知了?
这带着浓重讽刺的口吻,常常是李璃觉得厌恶,且即将被他弄下台的那些人才会享受到的待遇,曾经的燕帝绝对不会品尝到。
然而今日,燕帝清楚地知道李璃对他一直保留的那份宽容不见了,这番话是一点尊敬兄长的意思都没有。
从互相扶持到厌恶,就这么一步步走向了极端。
燕帝没有理会李璃的奚落,他只是问了一句:李璃,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他扶着门框的手指骨节泛白,满心的悲痛和愤怒让他几乎坚持不住自己。
李璃放下扇子,唇边荡漾着一个若有似无的笑,轻轻淡淡地问:若是没有,皇兄觉得你还能好好地坐在那把椅子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