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为民闻言脸上便露出惊慌来:怎么会呢?
他一直以为怡亲王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有这个想法,哪儿会如此高调的形式,让燕帝这么忌惮他。
左相回答:之前不会,不代表现在不会。
任哪个衷心耿耿的臣子, 被帝王如此猜忌和针对,甚至不惜跟敌对联手,也得心寒另起心思, 更何况是本就有能力有手段还有资格的李璃?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这两兄弟已经无法和平共处了。
相爷, 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这次刺杀, 王爷若是回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王爷不一定拿皇上怎么办, 可咱们……甄为民只要一想到已经化成乱葬岗污泥的同僚就一阵胆寒。
左相瞥了他这没出息的样子一眼,摇头道:着急无用, 禁军已经包围临山,都在樊之远的掌控下, 连皇上都毫无办法,老夫能做什么, 如今只有等了。
等?甄为民重复了一遍,看着左相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往临山一处望去,不禁问道:能成功吗?
左相呵呵一笑:不成功,咱们成仁,若成功了,一切都有周旋的余地。
甄为民咽了咽口水,再也没敢说话。
这时,外头吵杂声响起,贴身下人匆匆跑进来道:相爷,禁军来了!
临山围场的营地,忽然涌入大批禁军,将所有的人客气且强硬地送回自己的大帐,这一举动让整个营地弥漫上一股紧张的气氛。
禁军闯入,留在营地处理事务的文官脸色纷纷乍变,不约而同地望向左相,后者冷冷一笑:老夫可指挥不动禁军。
顾如是没被他糊弄过去,从燕帝将临山围场的主事权交给武宁侯开始,到昨晚非得逼着李璃陪大夏二皇子狩猎,他就知道今日一定会出大事!
可如今正是大燕从大夏拿回燕荆四州,两国签订友好协议的关键时刻,为何不能将大夏使臣送走之后再起内讧?
左相,下官还尊称您一声相爷,您应当不会连家国大义都忘了,是吗?顾如是抬手相叩,看着左相一字一句地问。
顾如是的话,让周围沉默下来的文臣纷纷看向左相,甄为民坐在边上不禁撇开了脸去。
而左相冷冷地看着他道:无需你教老夫如何行事,忠君侍主,顾如是,你更当记在心。
话音刚落,一名禁军小将带着侍卫闯了进来,高声道:围场之中发现刺客,卑职受命保护各位大人,为诸位安危,请务必留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
随着他的话,营帐之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这里已被禁军团团包围。
左相一动未动,只是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方才一语双关,顾如是不傻,两厢结合立刻想到了什么,面露忧愁地问道:这位将军,可知是谁遇刺,皇上是否安好?
面前的禁军小将不卑不亢道:有樊统领在,皇上自然安全,副统领已经去接应,马上就能回来。
那么是谁遇刺,就不言而喻了。
到如今这个时刻,也没什么好遮掩了,顾如是看向左相,隐忍着怒气问:您的目标是王爷,还是大夏二皇子呢?
左相没有回答他,那老神在在的模样,让顾如是心底发寒。
这风雨欲来的气氛,来来回回的禁军,不明所以的女眷们更加紧张害怕。
皇后的大帐中,几位跟随而来妃嫔紧张地等待着,然后见到绿云折返回来,对皇后摇了摇头:娘娘,谁都出不去,您的懿旨也没用。
疯了,樊之远疯了吗?皇上呢,可回来了?皇后紧张地问。
绿云道:回来了,是被霍副统领给‘请’回来的,如今谁也见不着皇上,都是禁军守护,说是怕刺客。
霍小湘?皇后惊愕道,他不是留下来守卫皇宫,保护太后吗,擅离职守?
奴婢得到消息是……太后懿旨。
皇后简直惊呆了。
众妃嫔也是面面相觑。
怎么会,太后怎么会……
绿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贵妃立刻站起来,她理了理裙摆,强装镇定道:本宫回营帐。
皇后没有阻拦,甚至说是希望地看着她。
贵妃说着带领婢女走向门口,帐中的宫妃都静静地竖起耳朵听着,接着听到了贵妃那严厉带着愤怒的声音,隐含在话语中的威胁,以及一个响亮的巴掌,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带着人走回来,艳丽的眉眼下是隐藏不住的怒火。
这是名为保护,实则软禁了。
皇后不得不道:那就等等,等消息来。
而消息很快就传回来了——大夏二皇子被刺杀,怡亲王掉下悬崖,生死未卜。
被软禁的燕帝听到这个消息,几乎都怔住了。
那张带着隐忍的怒意,充满着阴郁的脸在刹那间一片茫然,下意识地问:你再说一遍,阿璃怎么了?
王爷掉下悬崖,生死不知。
燕帝的瞳孔蓦地放大,脚步后退,脚跟踢到椅子,几乎是跌坐了下来,仿佛难以置信。
而禀报的侍卫依旧跪在地上,直到张伴伴代为吩咐了一声下去吧,他才抬起头,看到皇上垂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于是悄无声息地离开。
燕帝只觉得这在做梦一样,他哪怕再怎么忌惮,厌恶李璃,也从未想过让这个唯一的胞弟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