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武器, 将几个张皇失措的盗贼团团围住,另有弓箭手上墙列阵,冰冷泛寒的箭矢之尖直直地对准他们,只待上头一声令下,下面着区区几人瞬间能成为马蜂窝。
这黑压压的一群, 什么话都无需多说,光人数和气势就能让这些盗贼心理崩溃。
哪怕此刻有人质在手,这匕首也握不住手抖, 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实在不明白, 他们只是毛贼而已, 为何要出动这么大的阵势对付啊!
就连身为人质的梁言云在此时此地都没敢大声喊救命。
看到被挟持的人质,樊之远顿时挑了挑眉, 他瞥了府尹一眼,后者连忙将脸上的惊讶显露出来, 转头看向梁方,指着梁言云震惊道:这……本官若是没看错, 梁老爷,这不是……贵公子嘛?
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倒是省了搜捕的功夫。
梁方此刻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支吾着,最终摇头:不,不是,大人,看错了,他是,他是小的远房……
此刻樊之远却忽然抬起手,顿时弓箭手将弓弦拉满了,仿佛要不顾人质直接射杀盗贼。
梁言云吓得面如金纸,尖叫道:救命!爹!娘!祖母——
他胡乱地一喊,倒是让梁方那接下去编造的话都变得分外可笑,那脸色简直跟自己的儿子没什么两样。
只见梁夫人扑了过来,一把跪在地上,哭喊道:樊将军,求求您,不要射箭,不要伤害言云啊!
那老祖母也是摇摇欲坠,恨不得以身代之。
梁言云的身份已经确定,未免夜长梦多,樊之远回头扬了扬下巴,晓飞上前一步大喝道:放下武器,放开人质,束手就擒,以国法相惩,还有命在,不然格杀勿论!
哐当一声,匕首直接掉落在地,那几个毛贼齐齐跪下,抬起了手做投降状。
若只是一般的官差,他们还敢搏一搏,可在军队之下,哪儿有哪个胆子,坐了牢好歹还能吃牢饭,顽固抵抗怕是得当场见了阎王。
他们可不觉得此时此刻,区区一条梁言云的命能让这位杀人如麻的大将军投鼠忌器。
直接全杀了,也没人跟他说理啊!
几个毛贼全部灰溜溜地落网,被官差锁了链子带走了。
梁夫人见着儿子没事,正要过去嘘寒问暖,却忽然被禁军给拦住,没让过去。
樊将军,这是做什么?梁方咽了咽口水,抬起手拱了拱,故作不知,满脸陪笑道,多谢将军施以援手,我儿才能顺利得救,今日有些晚了,待明日,小的必然好好感谢将军和诸位官爷,届时还望不要推辞。
他说着看向了府尹,脸上带着请求,希望这位向来和稀泥的府尹能帮着说说话,只要今晚能将这帮禁军大爷们给送走,他马上将儿子塞进马车送出城。
可是显然,他越害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屋顶传来一个笑声。
梁老爷,贵公子怕是不能放呀。
屋顶上坐着两个执笔书写的短打小哥,长得皆平凡无奇,不过其中一位手里拿着一块小木牌却分外令人眼熟,正是八卦小报的记者。
梁方一瞧见这俩人顿时浑身一震,心说完了。
只见那记者坏笑道:樊将军远在边疆怕是不知道,不过府尹大人应当是非常清楚,三年前轰动京城的那起秋闱毒杀案,梁言云可是作为凶手被秋后问斩的,咦,这就奇了怪了,已死之人怎么忽然间又回到家里了呢?
禁军不像边军,家住京城的占了多数,三年或许久远,不过细细回忆一下,还是能够想起来的。
这样一来,怪异的目光不禁纷纷往梁言云身上而去。
梁言云目光闪烁,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梁夫人趁人不备,一把推开边上的禁军,跑过去将儿子拉回到身后:你,你们认错了,他不是言云,是,是我另外生的,养在老家,不常见人,言云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们别想把我另一个儿子也害了!
对对对,他们是双生子,是双生子!梁老夫人也狡辩道。
樊将军……梁方动了动唇,还望开恩,梁言云真的已经死了,梁家,吏部侍郎会记得将军恩情的!
他跪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将头磕得砰砰响。
府尹看着,不禁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梁老爷,别挣扎了,已经捅破天喽。他指了指蹲在屋顶奋笔疾书的八卦小报记者。
就算樊之远网开一面,这八卦小报也能让全京城的人知道,届时所有人都会质疑。
三年前,梁言云被判死刑,死刑犯人头落地,说不定还能找到当初围观之人。
可三年后梁言云又活得好好的回到京城,那么那时候被执行死刑的又是谁?
调换死刑犯这可是重罪啊!
府尹说的捅破天还真不是一句危言耸听的话,一旦查下去,就能牵扯出一长串出来,就是梁方那作为吏部侍郎的堂兄也得跟着一同玩完。
樊之远会在这里本就是冲着梁言云来的,既然找到人,便不再多废话道:带走。
等……等等,樊将军,将军……梁方此刻已经顾不得儿子,连忙迎上去,却被樊之远身边的亲兵雪白的刀尖给逼了回去。
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得交由……刑部,樊将军,您不能带走小儿……
樊之远闻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带起一点笑意,颇为讽刺地说:刑部?对了,当初这案子是在刑部结的吧?
他转头问着府尹,后者默默地点了点头。
挺好,那兄弟们别忙着回去交差了,顺便再走一趟,将刑部上下所有人都抓起来,包括那位熊岭熊尚书。
是,将军。
梁方在一旁听着,顿时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