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看了看, 忍不住嗤笑道:我估摸着让永昌伯赔出来是不可能的了,一帮子蛀虫啊,真会挥霍。
西去说:王爷说的不错,奴才着人暗中核对过,嫁妆单子上还在的也就充着门面搁置的一对青花攥底宝玉瓶, 一扇双面刺绣山水屏风,一套檀木桌椅等大件之物,小的都已经变卖或送礼了。对了, 还找到了几家当铺的典压单子。
如今他们吃什么,就靠永昌伯那点俸禄?李璃问。
西去道:自然不够, 不过张家三少爷已经娶了亲, 他是个举人,将来还能有个伯爵位, 妻子门第选得不差,嫁妆也丰厚, 可是没有苏月布庄的东家来的精明泼辣,被哄骗着养了这一帮人。
靠吃儿媳的嫁妆为生……这是怎样的吸血蛭, 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李璃啧啧两声,讽刺地感慨, 以他们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这位三少夫人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怪不得走投无路,这么下作拿死尸作威胁,也不容易呀!
西去笑道:京城里像这样的可不少,就是个火坑,谁嫁进去,或者娶进门都倒霉。
行吧,将这份清单交给苏月,她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到时候多找些记者拉些人过去看看热闹。李璃将这份清单交给了东来。
是,王爷。
等东来一去,瞧着外头月亮高高挂,李璃摸了摸脸,准备熄灯就寝。
然而此刻北行却走进来禀告道:王爷,后宫里传来消息,今晚,皇上夜宿坤宁宫,是……施小姐侍寝。
李璃那点睡美容觉的心情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荡然无存了。
他沉默得接过南往递上来的茶,小口小口地喝着,仿佛在平息跟着上涌的悲哀,等到喝完才说了一句话出来:不管是真嫂嫂还是假嫂嫂,都好令人难过……这操蛋的社会。
南往听着心里头跟着也是一酸,不禁劝道:王爷,这是施小姐的选择,您已经尽力了。
李璃没说话,摸了摸胸口,心里头憋闷,不舒服。
南往想了想建议道:要不咱们去找樊将军吧,开心一下?
他今晚估摸着得留在宫中轮值,我不好耽搁他正事。李璃闷闷道。
这……怎么越说越不高兴了呢?
这可怎么办啊?南往发愁了。
不过我可以去府里等他回来。李璃一扫眼前阴霾,发现自己又找了一个理由,于是大晚上命下人准备,将他的白马给牵出来,准备前往将军府。
上次后宫丑闻一出,更换卸任的不只是统领沈嵩,连带着一系的副统领及众多指挥副使也一并革职查问,上上下下牵连不少。
当然这空出的位置,樊之远很不客气地更换上了自己人,安插亲信明目张胆。
今晚燕帝夜宿坤宁宫,他作为当值的禁军统领是知道的,而后宫动向,也在他的掌握之中。
燕帝的御驾一去,想必消息就能到怡亲王手里。
想想当初施愉留在坤宁宫做宫女时,李璃半夜三更硬要他作陪去街边吃馄饨,樊之远可不认为今晚这人会放过自己。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命人观察亲王府的动静,果然不一会儿,禁军换班的时候,手下便带了消息过来——怡亲王在将军府等他。
樊之远:……真是一猜就中,毫无悬念。
相比起燕帝,显然这位王爷对樊之远来说更重要。
于是作为副统领的霍小湘便被他临时拎回来顶替。
李璃若是出门找樊之远,必然大张旗鼓,恨不得整个京城都知道。
所以霍小湘虽然不乐意,不过非常理解樊之远替班回去的心情。
将军,你就不要口是心非了,你这急匆匆出宫的样子像什么,你知道吗?霍小湘一边把随身佩剑挂在腰上,一边说。
樊之远拿了出宫令牌,然后随口一问:什么?
霍小湘道:一个迫不及待回家陪婆娘热炕头顺便生孩子的猴急丈夫。
樊之远差点抽出宝剑来劈了他,一整脸都是看死人的冷寂模样,最终寒风飒飒地吐出四个字:胡言乱语!
霍小湘笑嘻嘻地一蹦三尺远,小心怕怕地赶紧躲远了,还嘴贱地再来一句:将军,您可得悠着点,王爷小身板儿不够您折腾的。
说完,为了小命着想赶紧溜去巡宫了。
樊之远骑着马回到将军府,田伯已经在他的院子门口等着,一见到他立刻禀告:王爷来了有一个时辰,少爷,您看……
他指了指院子对面那被李璃换了张大床的屋子,灯火还亮着,显然没睡。
唉,您说这大晚上的,王爷不打一声招呼就来多不合适。田伯感慨了一句。
大概被霍小湘胡言乱语给刺激到了,樊之远幽幽地看着他道:不是你说的一家人?
田伯:……他那时候不过是为了将探子小方给放进来顺嘴说的,其实真不希望主子跟王爷搞一块儿呀!
少爷……
樊之远摆了摆手,便朝着被李璃霸占的屋子走去,横竖人都来了,怎的,还能赶出去?
况且今日这人心里应当不痛快。
樊之远想想上次背着李璃飞檐走壁的样子,思索了半晌,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若是能让李璃高兴起来……觉得今日再飞一次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人的底线啊,就是这么被一次次拉低的。
樊之远推开门的那瞬间,便听到李璃带着惊喜的声音:大将军,你真的回来啦?
彼时,李璃正带着东来和南往鼓捣着一堆瓶瓶罐罐,抬起头看向樊之远的那一刻,眼睛都在发亮,带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