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劲起,禽兽之声似在顷刻间四彻于耳。
那老乞丐又高深莫测地嘿嘿笑了几声:那帮贼子以为车里是军器,哪知掀开了之后都是粮食,所以啊……
军器生产,除过京城御前军器所与弓弩院之外,各地也有类似的南北作院。
而地方上的军器运作自然就是由京城派来的官员监督了,譬如在江宁府府衙任职的姜恻,林晚照,以及景椿。
目前看来,事态的严重之况远远是超出了晓舟珩所想。一步一步分析来看,先从罗顷顷口中景椿的醉话说起,若景椿的醉酒之言为真,那首要的问题是,景椿与流寇是否为一伙。
若是为一伙,那便是明显的暗地官匪勾连,坑公门中人。
但是他为何要这样做?难不成是他家中陡然生故,急需钱财补之?还是说他因离京远调这一事而心中不平,而导致了对朝廷的不满?但若真是如此,景椿何须等到现在,且在这个颇为微妙的节骨眼上?
若不是一伙,那极其有可能是景椿的故意为之,目的不在粮,而是在人。换言之,景椿想借此机会拖旁人下水。虽然现在无从知晓这个旁人是何许人也。
但晓舟珩也不能排除这两种之外的第三种——景椿是被迫与那些流寇成为一伙,而有此念想的原因在于,此时的晓舟珩无法解释景椿的体内长期的那毒,是从何而来。
这些本来是晓舟珩离开水烟湄之后的推论,但听了眼前这位老乞丐所言之后,晓舟珩的脑子更乱了些。
所以啊……咳咳……贼子就拿我们这些人出气咯。那老人咳嗽了几声,身子剧烈地抖了抖,继续道,明明是被公家害的,为甚么要算到我们这些可怜人的头上?
依照这个老乞丐的意思是……那批运送的不是粮,而是兵器?结果流寇并未寻见兵器,就来流民聚集之处撒气,使得他们难上加难,捉襟见肘。
若再这样看来,流寇之徒受了算计一事,也有几种情况:一来,景椿是与流寇是一伙儿,且知晓运送车队上装的是军器而非粮,所以这才通知了流寇来劫道,奈何中了旁人的圈套,景椿也暴露了身份,这才搭上了性命。
二来,景椿是与流寇确实是一伙儿,结果殊不知从某种程度上公家与流寇达成了某种协议,但他尚不知晓流寇与公家的目的,导致自己反被利用了两次,这才成了替死鬼。若京城那边查出了甚么,背后控局之人也可一并推到死人景椿的头上去。
三来,景椿是与流寇并非有甚么干系,他只是凑巧知晓了某人的沉谋重虑,他那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以他自身为药引子解毒,从而引某人或者某一方上钩的蓄志谋划。
末了,景椿是为了报复流寇给自己身上下毒之仇,故意诓骗流寇说江宁府衙门在借运粮之便,偷运军器,以此来引得公门去对抗流寇,他自己从而能从中脱身,或是作壁上观。
但不管如何,景椿还是未能从漩涡中全身而退,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自觉他的计划天衣无缝,这才会醉酒吐真言,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这其中最关键的问题之一便是江宁府衙门是否真的借了运粮一事偷运军器密谋不轨?
还有就是二人急需证实景椿是否知晓流寇所需的乃是军器,或者是说,他是否知道运粮的车上装着的是军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