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韫经垂首,以沉默应对。
咳咳……李闫卿唇瓣上已是没了甚么血色,疼痛让他躯体一缩,凭永,你且慢些。
嗳,将军,切莫乱动,切莫乱动。祁忌虽是医术高明,但还是为今日之事心惊不已,这厢冒得汗居然比李闫卿额上还多,他只得稍停了手,微微抬袖轻拭。这般情形下,祁忌也不知为何李闫卿要在此时亲自问李韫经的来迟之罪。
回将军的话,因为收着了宫中……那边的……李韫经顾忌祁忌在场,不好再说下去。
无碍,凭永信得。
是李中丞的信,言及朝中上参将军贪污军饷一事……说最近败仗……是为了掩盖财务上的短斤少两。
还不待李闫卿有所反应,一旁的祁忌却是颇为激动:荒唐之极!这番悖谬从何而来?哪个狗贼又使了下作手段?李将军岂是那种昏聩之人!
李闫卿一愣,嘴角却是浮现了一笑,略去了祁忌的此番僭妄:凭永,只不过是参了一本而已,又不是定罪。事实如何,圣上心中自然有数,你怎就这样沉不住气?
将军!祁忌言语急切,他跟在李闫卿身边数年,知晓他如何为国拼命,自然见不得此等诋毁,那帮人就会窝在京城隔着千里指点江山,这般惨状他们可曾见得?将军为我朝疆土奉献一生,怎就落不得一句好来?卑职是替将军感到不值!
然也,然也。李闫卿还是笑着应着,凭永报国之心,在下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将军切莫取笑卑职。祁忌又是好一声长叹,手上终将那断箭箭头抽了出来,在李闫卿极低的一声吸气中,火速将伤口包好了,哪里来得军饷供将军贪污?本就是亏空着,还不是将军一直在自个儿填补窟窿,那几个路上来的粮草哪里供日常维持……
祁忌又嘀咕了几句,便行礼退了出去,现在厅中只剩了父子二人。
经儿,你起来罢。今日一事着实失策,违了军纪,待会儿的杖责不要喊痛。门刚闭上,李闫卿就开了口,他那双眼与多年前一般,依旧顾盼风流,只见他兀自摇了摇头,为父最近老是能忆起往事,人啊,还是要服老。
往事?何为往事?
是星夜一天之下的云万壑?是床头孤剑铿铿的心未平?还是他永远都等不来的……大娘呢?
李韫经参悟不透李闫卿此刻眼中的那些思绪,他勉强起了身,由于跪地时间过长,起身时还踉跄了几步。
圣上那边可有甚么消息?待李韫经在桌边坐定,李闫卿看向他,又这样问来,其实贪污一事的罪名,早就有了罢。
是了,叔父心中提及圣上震怒一事,也不知是对上参一事不满,还是……唉,圣上让爹三日内归京。
有此事?怎么不曾听到一丝风声?李闫卿身子一晃,伤口又剧烈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