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么?我自己来罢。韩铁衣一侧头,十数年矣,估计是难了。
不怕,你乃英雄,骁勇善战,披靡望风,比佩芷强多了。李韫琋道,终究还是我连累了你,对不住。
你说甚,你要再提,我就不高兴了。
李韫琋将手中的药化开,闷声道:你怨不怨我?
为何怨你?韩铁衣在那头一脸诧异,我一介莽夫,其余的不知道,我只知,若是你想要,我都会给你,命也行。
李韫琋手一停,突然间就笑出声来:不知怎的,你我如今被困于此,我就想起一事。早些年听闻梦公侯自以为谋反败露,为求家眷免于死罪,夜奔数十里于皇宫,袍上结禄玄黎散了一地,沿路便是珠宝瑾瑜。再一日众人起身,以为是仙人的瑶台银阙现了形,纷纷跪之。先帝本来不知他欲谋反,晨起却听闻人人呼天喊地畏之敬之,以为梦公侯收了民心,一怒之下便赐了侯爷死罪,曝尸十日。
这等血腥风雨之事韩铁衣自然是知晓的,于是反常的一皱眉:莫说这个,不吉利。
怎么不吉利,只可惜我还未曾见过他,不知他于我比之如何。
韩铁衣自然而然接道:实不及你万一。
听闻此言,李韫琋从后边来至韩铁衣面前,手上还拿着膏药:夸口,你见过他?
拜李将军所赐,曾有一面之缘。韩铁衣与李韫琋咫尺相对,对面之人眼如铜镜,里里外外一丝不差地照出了自己嗔痴戆僻*,原来自己这厢早已是无药可瘳,不过他确实比不上你半分。我一听你的名字,便想牵你的手;你一同我讲话,我下边便是硬的;你若是再冲我笑笑,我便要随你去了。
分明又是混账话,李韫琋却没有恼,只是偏了偏头,那淡漠难近的双眸中生出几缕缥缈岚烟:若这次过不去这道劫,你会不会替我养灼灼,年年哭我祭我?
不会,我会与你一同死了。韩铁衣的目光从李韫琋身上移开,垂首低语道,有我在你身侧,你有怎会死在我前面。
余光瞥见李韫琋身子抖了一抖,韩铁衣便重新抬起眼,目光沉沉地投向他:我先前说过,怎敢失信,此生以肉身之躯护你,旁人岂能伤到你一分一毫?
那人几近魔障的温柔,敲碎了那多年自持的横亘塞垣,如翰鸟缨缴*般猝不及防地再次叩开了李韫琋的心门。
这下倒是轮他不太自在,只得避开韩铁衣的炽人目光,踌躇甚久才从嘴中堪堪吐出几字:韩东叱,你真是个呆子。
眼瞧着烛火燃尽,昏昏欲灭间,李韫琋轻咬下唇:我不死,你亦不能死。
韩铁衣骤然抬眼,呆了一响,却只是在逮住了李韫琋眼意眉情间那个极好看的笑。
正是照拂了明月清风此夜,人世几欢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