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黯淡冻云,南枝乍冷,二人带着醺醺酒气往回走去。待来至山下,二人却发觉并未有甚么轿子在这处候着,李韫琋将眉那么挑了一挑:这倒是奇了,怎得这庄上的混沌魍魉还将轿夫吞了不成?
淡荡晚风间,朔气切肤袭来,就这么站着终还不是个办法,韩铁衣犹豫一阵,又望了望那黑漆无尽的长阶一会儿,道:我抱你上去。
李韫琋听闻一愣神,充满雾气的瑞凤眼一转,回看向韩铁衣:酒还不够烈?
酒是好酒,世间难觅,多饮不妨,只是佩芷的后劲儿太大。韩铁衣笑笑,若有你在侧,哪里要得酒?只消一眼我已醉了大半。
……油腔滑调的呆子。忽闻乌鹊缥缈惊飞,栖止不定,有甚么在李韫琋两耳边嗡嗡作响,好半天,李韫琋才嗔了那么一声。
韩铁衣眉点巫峰,那是糅杂着极致的柔情,于是他就这么迎着晚风把双臂一张:只是对你。
以前只觉随李终南来庄上的的这个汉子僻性野逸,生得一身蛮力,现在李韫琋发觉这人竟不知脸皮为何物,甚么话都说得,甚么事也都做得。
自己何尝不与他一般呢?皆是不愿困于缧绁,却不得不而的可怜人。李韫琋走至他面前,将他双肩那么一勾,略一施力,就上了去,冲他耳边道:韩东叱,这般情钟与我,只怕是要付错。
韩铁衣笑了那么几声,小心翼翼地护好怀中之人,踏上了第一阶梯,反问道:你在怕甚么?
怕?我哪里怕了?李韫琋含悉怅怅间,双颊断红,挣扎着就要下地,韩铁衣怎能允他,反将双臂收紧了些,韩东叱,你放我下来!
乖乖,你莫要乱动啊,把你摔了我该如何是好。韩铁衣道,你不必气,我别无他意,只是觉得你在怕我入了你的局。
这样一言,李韫琋立即就安静了下来,思忖了半响,手指在韩铁衣肩上点了一点,幽幽来了那么一句:你看得清?
你们那些算计我自然看不清,我只是觉得你很痛。韩铁衣深吸一口气,兰麝入鼻,好似坠入牡丹香国,遂又将那纤腰捧定,从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应该很难。
远山尽遮,夜风还作,李韫琋鬓边的花瓣就此散了去。他盯着韩铁衣的侧颜,没由来地浑身趐软,这厢失了神,也不知何处生出一霎欲要把他撕碎了。
那头是衰柳寒蝉,这边是西风败叶,眼前是,眼前是……自己动的那一刹心思。
之前不了解你,自然是有成见在,后来听恕汀与八少爷讲起,才知你那么小就一个人出来,身份这样矜贵,没人在身边服侍,你如何过活;况且你这样一个绿鬓仙……仙郎,本就该配着弥侈金山,怎就承得了削骨剐肉?总觉得你不该遭受这些。
韩铁衣明显觉得怀中之人缩了一缩,似乎还发着颤,声音这厢也是弱了:……八哥在江湖中颇有名望,自然也没有那么痛的。
也算是我妄测,总觉得你那么端着,说白了也就是在保护你罢了。韩铁衣顿了一顿,你所面对的是穆王还有……杨府那边的人罢。
没有听见李韫琋吭声,韩铁衣只当他是默认了,暗自调了调吐纳,又接着道:韩某虽是个粗人,文赋比不上李将军与恕汀,但若是场合在了,也是能憋出那么几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