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伟并不住这,沈臣希知晓,但他就是喜欢让旁人不安生。
送你回去,少废话。沈伟道。
别,我自己打车回。沈臣希摆手,他看向一旁站立的江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是吧,不麻烦其他人多好。
最后是李华出言挽留,要沈伟今晚住这,沈伟为难的表情,看了一眼江暖,又思考片刻道:算了吧,我还是送臣希回去,没事。
江暖低着头,不自觉地揉着手指头。
李华出去送沈伟,客厅忽然就剩她一人,江暖移动下脚,小腿已经有些发麻,她在心中嘲讽自己,江暖,你真没出息。
每个人都渴望幸福快乐的生活,恐李华更是,这么多年寂寞,江暖觉得自己太不懂事,太恣意妄为,她有些后悔方才举动。
李华回来后,江暖迟迟未动,她站在客厅里,轻轻地说:对不起,妈。
李华没想到江暖会道歉,为了方才那件事,江暖嗓子不舒服,她很认真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妈。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努力去接受。
江暖听见李华问她:你不喜欢沈伟吗?
没有。江暖摇摇头,沈叔叔人很好。
于是李华笑了,走到江暖身边,她摸了摸女儿的面容,用一个母亲温柔的声音告诉她:那就别快想,去睡吧。
许晗坐在床上,一点亮红在黑暗中闪烁,客厅里传来男女嬉笑调情的声音,他充耳未闻般,烟雾在黑暗中弥漫,渐渐将他笼罩,片刻,许晗忽然被呛到,连连咳嗽起来,似要将肺咳出来,他立马跑下床在垃圾桶旁干呕起来。
吐出几口酸水,许晗的眼角是发狠的红。
再也无法忍耐,许晗将房门打开,拿起凳子直接扔在客厅那对人的身边,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将一旁的女人惊得一抖,许晗冷眼看着客厅里与他面容几分相似的男人,语气冰冷:能滚远点吗?
他像只凶兽,处在暴怒的边缘,似乎随时可以扑上去将对方撕碎。
许立远稳了稳心志,看着房门口的许晗,心中厌恶不言而喻,他看着同自己似乎一般身高的儿子挑衅着:怎么,嫌弃你老子了。
许晗没有吭声。
似乎没说够,许立远看着许晗极力克制的目光,一字一字往外说:是不是想要杀了我,对了,差点忘了,你以前可是杀过人的。
许晗浑身紧绷,他的瞳孔骤然缩紧。
许立远字字诛心:你这个——杀人犯!
一旁的女人,不知是许立远从哪个酒吧带回来的,妆容妖艳,一身酒气,女人咋咋呼呼,小脸在听到杀人犯三个字后一白,她看着阴沉戾气的少年,赶忙问道:什么杀人犯,这是你儿子?
对啊。许立远笑得愈发残忍,故意用炫耀般的口气道,我儿子,一个杀人犯。
如何对待世上所有的怨,所有的恨,是该自刎以谢罪,还是拼死对抗,直到被吞噬,被淹没,连骨头都被噬得一干二净,清清白白。恨是如此,那些爱呢,又该如何,是捧在手心,还是任它摔个粉身碎骨,了无全尸。
电话响了,一声接着一声,许晗低着头,嘴角是青紫的伤口,客厅里有几滴鲜血落在洁白的地板上,不是他的,许晗将脸埋进阴影之中。
过了一会,电话挂断了,就在许晗以为它不会再响起时,铃声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再次喧闹。
铃声将他一点一点拉回现实。
他终于从地上起身,去屋子里拿手机,黑暗里手机的屏幕上明明晃晃的两个字,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明,他动了动手指,去接听,江暖似乎把手机贴得很近,近到他几乎听到她呼吸的声音。
许晗。江暖低声喊他的名字,未听到对面回应,她轻声问,你在吗?
许晗实在懒得回答。
江暖将手机放在枕头旁,她枕着软软的枕头,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许晗。江暖些许睡意染上眉间,她将脸庞在枕头上蹭了下,问道,你信佛吗?
许晗坐在地上,曲着一条腿,左手搭在腿上,他像一个孤独的鬼。
江暖没等许晗回答,她自顾自地呢喃:我相信,我想佛一定是很慈悲的,人们伤心难过时,把所有痛苦都给佛诉说,佛是最好的聆听者,说不定,冥冥之中,佛会派个人来拯救你。
会的,一定会有那个一个人的。江暖合上眼,轻轻道,要不然,人活一辈子,多苦。
江暖已沉沉睡去,过了好久,许晗才将电话挂断,他轻轻颤抖着眼睫,冰冷的血液似乎在体内渐渐回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