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乌溜溜像是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贺嫂子还当真迷糊了,就被对方牵着走,是啊,为啥不改成何铭?
而且呢,你看明明褚褚不太喜欢薛铭,大家总说,让褚褚多和薛铭在一起玩,这……
贺嫂子此时满脑子都是童养夫这件事,她能做何家许多年的保姆,性情很好,口风也严,要不然宁蓁蓁也不会和她说这样乱七八糟的话,现在整个人都受到了冲击。
我觉得,这事这样不成。宁蓁蓁说道,明面上先顺着何家,私下里我再想想办法,都崇尚自由恋爱了,我虽然是小地方的人,也知道这个道理。我就是我的猜测,您心里知道这个事就行了,咱们不往外说。
贺嫂子猛地舒了一口气,忙不迭点头,谢谢凤娟。
宁蓁蓁这样一说,她就知道为什么那次何文生的表情那么难看,咋舌不已,这还大学生呢,怎么思想这么古旧。
宁蓁蓁又和贺嫂子嘀嘀咕咕了几句话,她打算去百货商场,等会贺嫂子自己过去何家,她就不去了。
宁蓁蓁拉着何褚的手,就往百货商场走去。
她要把贺嫂子请回去重新做保姆,肯定要给贺嫂子一些解释,本来只是瞎胡说,忽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那个薛铭不是聪明蛋子,是孩子王吗?不是带着一帮小孩儿看不起何褚嘛?
那就反过来造谣这样的聪明蛋子,根本就是啥事都不懂的何褚的童养夫,地位远不如何褚。
小朋友的阶级看似莫名其妙,其实自有一套逻辑,而且有一点和成人是相似的,以前越风光,忽然落到了泥地里,更被人瞧不起。
宁蓁蓁盘算着,拉着何褚的手,忽然看到了一个穿着喇叭裤,带着墨镜,手里还夹着一根没有点燃香烟的年轻人。
这种人现在都被看作是二流子的存在,宁蓁蓁却拉着何褚的手,上前和那个人打招呼。
喊庄叔叔。
何褚懵懂地说道,庄叔叔。
宁蓁蓁让何褚打招呼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别看穿得是有些出格,像是二流子,他其实本质是个好人,是迟来的叛逆期而已,甚至耳朵上夹一根烟也是做做样子,他根本不会抽烟。
他叫做庄涵。父亲是刑警大队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早年的时候爷爷奶奶带庄涵,后来老人去世了之后,庄涵自己不会做饭,就在国营饭店里吃饭。
林凤娟是在国营大饭店做服务生,就认识了这个庄涵,当时孩子丢了,她哭得不行,是庄涵带着她去找人。
庄涵本来是玩乐队,非常排斥当警察,或许是因为林凤娟的案子,对忙碌的父亲工作意义多了理解,最后也当了警察,而且主攻的方向就是打拐。
虽然没有找到何褚,但是庄涵是那个时候林凤娟的心灵支柱。
庄涵有些窘迫,他还是知道对孩子不好,把烟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拿下了墨镜,林姐,这是您孩子?
庄涵很少有和孩子打交道的机会,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一个笑容,孩子我记得叫做褚褚对吗?你好。他还郑重其事对何褚伸出手掌。
这是大人见面的礼节。
何褚小朋友的眼睛一亮,很少受到这样郑重其事的对待,松开了母亲的手,没有抓着娃娃的手握住了庄涵的手,你好。她还摇了摇。
似乎觉得这个动作很让她开心,笑得裂了嘴,露出了缺一颗的虎牙,羞涩又快活。
庄涵以前就知道,林凤娟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有一个孩子,按道理可以喊她林嫂子,或者是林姨,只是庄涵觉得喊不出口,就干脆喊一声林姐。
忙碌的国营饭店的工作,让饱满欲滴的鲜花显露出了衰败模样,但今天看她,精气神好像不一样了,有些瘦弱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时候很像林凤娟。
你在等朋友?庄涵点点头,等会要去跳迪斯科,这个就不好和林姐说了,林姐你是带孩子去……?
去百货商场。宁蓁蓁说道,以前有点忙,现在看厂里小姑娘们一个个打扮的光鲜,褚褚虽然还是几根黄毛,也得打扮起来。
以前的林凤娟觉得女儿的头发黄,又比较细幼,不爱给女儿扎辫子,加上衣服不好洗,担心女儿弄脏衣服,买的衣服一般偏大又颜色不太好看,这些都是阻碍何褚交际的障碍,宁蓁蓁自然是要扫平障碍的。
庄涵笑着说道,挺好的。
正说话的功夫,就看到有人骑车过来了。
和庄涵一样,都是跳霹雳舞二流子的打扮,让何褚有些畏缩地抓住了母亲的手,紧紧靠着母亲的大腿。
宁蓁蓁和这帮孩子打过招呼了之后,就抱着何褚离开。
刚刚那个大姐是谁啊?陆甲说道。
去你的。庄涵说道,什么大姐,都把人喊老了,是我去国营饭店吃饭的服务生。
陆甲砸嘴,那还不是大姐?
陆甲的自行车后面还载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娇滴滴地说道,庄哥说不是就不是,听庄哥的。
很快就有其他人骑着自行车赶了过来,庄涵也把靠在墙边的自行车推起来,轻巧骑上了自行车,就往舞厅的方向去。
宁蓁蓁等到抱了一阵,小姑娘就还是要自己走路,今天难得可以和母亲在一起,这会儿走在新鲜从来没有经过的路上,何褚就活泼了起来,毕竟和母亲在一起,她不会嫌弃她的武阳话,会认真地听她说话,还会回答她的问题。
妈妈,这是什么?
这是梧桐树的果子,现在是青色的,以后就会变成黄色。
妈妈,你看小狗狗,我想摸摸小狗狗。
那需要和狗狗的主人说一声,问问看狗狗的主人同意不同意。摸完狗狗要洗手。
妈妈,红花好漂亮啊。
花只有开在枝头上是最好的,摘下来了之后,很快就会枯萎,不过可以买假花,等会买红花样式的发卡好不好?
虽然红花不能摘,但是妈妈给她买了非常漂亮的发卡,还有彩色的橡皮筋。
她的头发细细软软,妈妈没听那个售货员的话,给她剪短头发,而是把头发中间一小撮扎了起来,柔顺地往后垂,然后再别上一个红色的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