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邢振声把消息反馈给贺安民,贺安民那满面春风真是挡都挡不住,从中午知道消息,到晚上回到家里嘴都没合拢过。
梁佩君不明就里,连问好几句,贺安民才给她得瑟了一通,语气中不无得意,觉得虎父无犬子,颇有些与有荣焉。
我看啊,咱儿子相中的那姑娘成,这很明显旺夫啊!
他这话落,被梁佩君白了一眼:这还没嫁过来呢,你就知道是她带旺的?
贺安民嘿嘿笑:你自己儿子你不清楚啊,他以前有这么长进?
贺时那小子应了他会在沈家村好好做出点成绩来,现在也确实做得不错,贺安民也没忘了他的承诺,这就先跟梁佩君敲敲边鼓。
再说贺时,被推荐入党这样的好事,他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就是沈瑶。
要不是沈瑶下午四点到半夜十二点都上班,他只怕这会儿就能往市里去了。可沈瑶要上夜班,他也没办法,按捺着心情静等第二天上午再去市里。
却说他回到地头,发现原本和他一起出工的徐向东不见了,问了问旁边的人,说是有点事请了两小时假提前走了。
等下工了回去一看,门头挂锁,他平时锁在柴房的自行车也不见了,不消说,骑几十里路去汪村找王巧珍去了。
徐向东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回来的,贺时把人拎到了自己屋里,问他和王巧珍现在到底哪一步了。
就王巧珍回去这十来天,徐向东出去好几回了,前些天还好,半夜能回来,今天这都天亮才回了。
徐向东揉了揉鼻梁,笑得一脸荡漾,直接避开这个话题,说:知道你怕沈瑶表姐吃亏嘛,你可放一百颗心,你喜欢沈瑶是真心的,我喜欢巧珍也是一样的,我有和她结婚的准备,昨晚也都说好了,这两天我就打电话跟我妈说说。
听他这样说,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虽然同为男人,他能理解徐向东的冲动,但是婚前这样,对女孩子总归是不好,有结婚的打算就好,他道:你赶紧跟家里说一声,该结婚结婚吧。
不过贺时心里没那么乐观,他妈其实也就是爱点面子,可徐向东他妈,说不好。
一个是自己好兄弟,一个是沈瑶表姐,这要真出点什么问题,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沈瑶和沈家人。
而且,沈瑶本就对和他处对象没什么信心,要是东子和她表姐出什么问题,贺时怕她会对他们的未来更没信心。
贺时吃过早餐,找沈国忠开证明去市里,他刚被村里推荐入党,自然还图个表现,看沈瑶是主要的,顺带还得准备去市委走走,打听打听给社员创收的路子。
找沈国忠开证明,拿的自然也是这套说辞,沈国忠对他是绝对的支持,爽快的回家给开了证明,知识青年嘛,就该发挥他自己的优势,跟着老农民一起种田是次要的,能去看去想,动脑子给村里指条路子比他在田里干多少活都强。
到市里的时候九点多,怕沈瑶还没睡醒,贺时先去了市委,不过没找邢振声,而是到上次和他一起去看过晚会的那位办公室主任那边坐了坐。
这位办公室主任姓赵,知道贺时和他们邢市长家关系不错,对他还挺热情。
听了贺时来意后,他笑道:这个我还真能给你说出点门道来,咱这边搞副业的公社不多,却也不是完全没有。
他虽说是做行政的,可到底年纪在这里呢,见识远比贺时广,又是这个职务,对政策非常清楚,信口拈来都是江市辖内各公社的案例。
比如某某公社有铁业社,把会打铁的老农聚集起来,农闲的时候就打农具,社员用不完就送到供销社代销,扣除成本,赚到的钱就是村里的集体收入。
还有手工社的,弄些老人孩子能做的折纸盒的活计,不过这个得村里条件好,有拖拉机能拉得了半成品纸盒回去才行。也有做卷炮的,就逢年过节卖的那些个鞭炮,那得到鞭炮厂去接活,年末鞭炮厂最忙,村里又恰好是农闲,接洽上了每年能做一段时间,也能赚个手工费。
贺时听得入神,眼前像被打开了另一扇门,直到十点多才谢过赵主任,离开市委往食品厂去了。
也没叫沈瑶,就在她宿舍楼下等着,沈瑶和孟金几人为了和上白班的工人错开中午的吃饭时间,通常十一点就会去食堂,三人下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贺时,孟金和丁晓霞笑着先走了。
她们宿舍里,对沈瑶和贺时两人的关系其实是默认了的,沈瑶自己也不否认。
这个点,她都不用问贺时吃没吃饭,笑了笑,说:你等我会儿,我回楼上再拿个饭盒过来。
她还没走,被贺时拉住了:别去拿了,今天有好事,我请你去国营饭店吃。
食品厂食堂的饭菜也不是特别好,小丫头天天吃食堂,他看着好像都瘦了,心疼得慌。
沈瑶被他拉住手,脸红了红,抽回手道:那我把饭盒放上去。
到了国营饭店点好菜,等上菜的功夫,贺时笑盈盈看着他道:沈瑶,我入党了。
沈瑶听得挑眉:真的?
贺时点头:村里推荐的,算好消息吗?
自然是算的,沈瑶笑着恭喜,他笑看着她,凑过去低声问:那有没有奖励?
沈瑶好笑: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贺时目光在她唇瓣上掠过,想抱抱她,亲亲她,只是这样一个念头都能让他血液沸腾,心跳如鼓。
可他知道不能,现在还不是时候,喉咙动了动,艰难移开了目光,道:下午四点上班吧,吃完饭陪我去逛逛?
沈瑶低低嗯了一声,低头摆弄自己指尖,只是耳珠渐渐染上一抹轻红,而后渐深,那红色慢慢晕染铺陈开,她白皙的脸颊像涂抹了最好的胭脂,美得不可方物。
两人相对坐着,一个看着自己纤纤十指,一个看着国营饭店的白色瓷碗,都像能从中看出朵花一般,俩人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可纵是这样,也阻不住那种怦然心动,连心跳都带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