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离开食品厂后,他也没马上回村,答应了徐向东给他做台收音机,去买到配件才搭上了回乡里的汽车,在乡里割了两斤肉提着回了村里。
一斤送到沈老太太家里,另一斤却是送给了沈国忠,说是沈瑶托他带回来的,也把沈瑶月底才能回的事和沈国忠说了,就让他安排了活计出工去了。
他这样频频往市里去,知青里不是没有说闲话的,比如,陈云。
她是认准了贺时隔山差五往市里跑肯定是见沈瑶去的,但她没胆子闹,怎么说呢,也闹不起来。
她在知青院里声名已经不大好了,没谁和她走得近,她就是说什么也没谁听。而且,自上次为招工名额的事情闹了一回后,她日子一直不好过,就是大队长让她们队长收拾她无疑了,所以这会儿哪怕心里窝着火,她也不敢生事了。
沈家村的油茶树种了起来,养猪场也盖好了,每个小队都抽了一两个人到养猪场做事,弄得挺像模像样的。
贺时这一回在村里一呆呆了六七天,直到九月下旬才又去了市里,倒没有先去找沈瑶,而是去邮电局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打到他爸办公室的,贺安民接到贺时的电话一点不奇怪,事实上从前天收到老邢寄过来的那幅字,他就在等这个电话。
贺时在那边喊了一声爸,贺安民就笑了: 下乡快三个月了,你总算是想得起要给我打个电话了,不容易。
他自己儿子他清楚,说想他这个当爸的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是不可能的,巴不得离他八百里远才好,贺时打这个电话是为什么,他心里也有数,只是想听他亲口说说。
贺时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您早猜到了不是吗?我那点小心思邢叔能看不出来,早给您打电话了吧?
这回倒是不藏着掖着了,贺安民好笑:我以为你跑回江市去,会闷不吭声先把婚给结了,跟我们来个先斩后奏的,怎么还特意找上你邢叔啊?
贺时叹气:您当我不想呢,人家姑娘不乐意,那么好的条件怎么嫁不出去啊,犯得着受咱家这委屈啊,就您跟妈玩的那一套,人一眼看穿了,比我都明白。
贺安民挑眉,还真长颗玲珑心啊,听贺真回来说的,也没露出什么话头啊。
听得他越来越好奇:怎么人人都说好,你妹妹提起她也是满嘴的好话,你邢叔叔也这样,真那么好?
贺时斩钉截铁:就是那么好,我妈那里您赶紧做做工作,我这辈子能不能娶上媳妇,可就全看您了,您和我妈要再端着不同意的话,人给别人追跑了,您做好我打一辈子光棍的打算吧。
顿了顿道:我妈琢磨的那些下一代基因好不好的担忧也可以省了,娶不到她咱老贺家到我这里就结了,没再往下一代了。
哦,不是,也不能这么说,还可以让贺真招赘一个。
贺安民给他气笑了:臭小子,不会好好说话是吧,威胁我和你妈呢?
贺时无奈,喊了声爸。
我跟妈倒是好好沟通,她理我吗?不是威胁您和我妈,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说到这里,他声音不自觉温柔几分: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只认定一个人,除了她,谁都不行,我就是这样,所以,爸,我打这个电话是请您帮我的。
尽管一个月前就知道儿子可能恋爱了,可贺安民直至这一刻才这么清楚认识到,儿子长大了。
贺时叛逆,尤其这几年,父子俩说话少有软和的时候,最后那一句我打这个电话是请您帮我的,软了语调,贺安民一时很不适应。
你是不是真想好了,喜欢或许是一时冲动,这种冲动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的,婚姻则是责任,是你选择了就要负责一生的。
他说:我确定。
那个姑娘是沈瑶的话,贺时觉得,一生都太短。
贺安民道:好,不过在我帮着说服你妈之前,你得说服我,让我相信,你确实足够成熟,也确实成长到能为你喜欢的人撑起一片天。在江市好好做,做出点成绩来,年底我可能有时间,到时,我和你妈亲自来看看你,也看看那个叫沈瑶的姑娘是不是真的那么优秀。
贺时得了他爸这么一句准话,握着听筒笑开了:好,谢谢爸,我会好好做的,挂了。
贺安民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挂了电话自己也跟着笑开了。
贺时离开邮电局,第一件事就是想去找沈瑶,迫不及待想把这样的好消息和她分享。看看时间,离她下班还有近两个小时,转身去了住处附近买好了菜放回去,这才往食品厂去等人。
他也没往她宿舍楼那边去,就在厂区往生活区的那扇铁门边候着,沈瑶出厂区的时候,贺时就在那里等着她。
六七天不见,她脚下步子快了几分,眉眼含笑,不是往回宿舍的路走,而是走向了站在另一边的贺时。
贺时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甜得发颤。
她的女孩儿,会主动走向他了。
他忍不住迎过去,唇角上扬,温柔叫了声: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