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滩那边今天队里人都在摘桃子,咱一会儿去那边看看去吧。
沈瑶想了想他说的大溪滩,迟疑着点了头。
她头上的伤其实早就不痛了,也不能在屋里躺一辈子,她还想到原主摔伤的地方看一看,如果,如果能回呢?心里到底是抱着一点点期望。
大溪是真大,溪面宽近百米,沈刚说的大溪滩就是溪边的泥滩地,和大溪只隔了一道堤岸,划给他们第八生产小队的这一片前几年沈国忠领着大家种满了水蜜桃树,七月正是采收季,小队一多半队员都在这了,要赶在双抢之前把桃子摘了。
到时大头送到乡食品站去卖了换钱,年底能给队员们分红也是个进项,小头给全队一百多口人按人头分些尝一尝。乡下人一年到头想吃点水果不容易,这点子水蜜桃队里守得不知多严实,从挂果后日夜都有四五个人守着这片桃林的,就怕被小孩子祸祸了或是被人给偷摘了。
姐弟两个一到溪滩边上,沈瑶发现这里是真热闹,队里老老少少的这会儿估计都在这呢,正上工的忙着摘桃子,一群没上工的六七岁孩子窜来窜去的看着那些桃子咽口水。
见了沈瑶和沈刚两人,一群小毛头老远就喊:瑶瑶、刚子哥。
俨然把沈瑶当一般大的玩伴儿。
靠着棵桃树磨洋工的徐向东听到有小孩子喊瑶瑶,循声看去,远远看到穿白色圆点上衣的沈瑶眼睛就亮了。
拿手肘拐了拐贺时,示意他看沈瑶那边,是那个姑娘,很多天没见着她出来了,你说这南边的山水难不成真比较养人?咱在北京也没见过长这么水灵的姑娘,盘亮条顺,还有种纯然质朴的气质。
贺时的目光往人群中掠了一眼,嗤笑一声,纯然质朴?
沈刚这样的半大小子,正是上山下河片刻不得闲的年龄,带他姐看队里人采摘桃子也就是新鲜那么一下,又不能先吃上一个,总看着有什么意思。想着还不如做点更实在的事,拉了沈瑶要去离河边最近的人家借了两个畚箕一个桶子要去溪里捞鱼,放了豪言晚上给她姐加餐。
沈瑶一万个乐意,从小被捧在父母兄姐掌心宠的小丫头,这六天吃的苦比她一辈子加在一起的都要多。等看到那所谓的畚箕,沈瑶对这东西能捞到鱼是有点儿怀疑的,更多的是兴奋。沈二姑娘从前都是给养在湖里的锦鲤喂食,捉鱼来吃还是头一回。
这边姐弟俩越过一道两米多高的河堤往大溪去了,那头一直注意着沈瑶的徐向东见了眼睛一转就找贺时说到河堤那边歇歇抽根烟。
贺时无可无不可,他俩下乡插队即不用靠赚几个工分养活自己,也没想过要在南边儿赚表现图发展,不过是京里呆得腻歪了烦家里老头子管东管西出来躲清闲的。
队里人对知青干活不积极见惯不怪,反正活没干好工分给得比妇女孩子们都低,不抢他们分红和口粮更好,所以都只作看不见。
等翻过河堤看到不远处溪边的沈瑶,贺时才知道徐向东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皱眉看了徐向东一眼,徐向东嘿嘿笑,从衬衣口袋里拿出烟给贺时和自己都点上,说:这姑娘挺特别,喜欢人大大方方一点不遮掩,偏偏一双眼睛干净得很,懵懂纯真让人挪不开眼。
可惜她喜欢的是你,你真没兴趣啊?你要是不喜欢我去追追。
贺时知道他说的是他们一群知青刚到沈家村那天,沈瑶看着他挪不动脚,后边两天几乎是他在哪出工,沈瑶就跟到哪里。
懵懂纯真?呵。
徐向东这样问着,视线还是停驻在沈瑶身上,她端着个旧畚箕侧头打量她弟弟怎么捞鱼,也不下水,就站在岸边跟着学。他看得挺有味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奇道:她今天竟没在人群中找你,一眼都没往咱这边看啊?
贺时心说她但凡要点脸皮就该避着他八米开外,不往这边看才正常。
睨一眼远处那道身影,哪怕隔得远不太能看清她的模样,可就只是那么一道侧影,只一歪头一侧身的几个动作,莫名也叫人看出她的好奇,通身的灵性。
呵,也真够邪性的,摔了回脑袋还更招人了,怪不得今天连个照面都没打就让徐向东移不开眼。
想到这里心底莫名烦燥,扔了只抽了两口的烟,碾灭了它,说了声走了。
转身往沈瑶所在位置相反方向走。
徐向东连忙追上,挺不解的道:走什么啊,我准备过去转转呢。
贺时冷冷看他一眼:收收你的性子,要玩回北京玩去,农村的姑娘你还是别动那心思,真栽进去你还准备娶回去不成?
徐向东有些讪讪,他要真敢娶个农村姑娘,他妈能打断他的腿。
两人也没回溪滩边那片桃林,而是回住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