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惜朝没跟着去太子府,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家。
离开四年, 他也很想念母亲。
他和萧弘的情愫, 什么都没透露给李月婵过。而萧弘早些动静, 整个京城都传遍, 李月婵怕也知道了。
贺府大门敞开, 下人们在门口翘首以盼, 终于看到了马车和车夫边上的阿福, 顿时激动地喊道: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
在马车于门口停下的瞬间,李月婵在春香的搀扶下急忙忙地走出来:惜朝……
娘!贺惜朝下了马车,立刻迎了过去,二话不说先跪下磕了一个头,抬头道:不孝儿子今日回来了!
快起来!李月婵眼中含泪,一眨眼便从脸颊滑落,握着贺惜朝的肩膀仔细地上下打量, 最后摸着他的脸哭着说, 高了,瘦了,吃了很多苦吧?娘听说你被匈奴抓去, 心都要碎了,幸好你平安回来, 不然我也活不成了。
我没事了,娘, 一点伤都没受, 殿下将儿子救出来, 有惊无险。贺惜朝任由着她抚摸,只是安慰道。
然而提起殿下,萧弘对贺惜朝尽人皆知的情谊,又让李月婵不知该如何开口。
贺惜朝见她想问又不敢听,欲言又止的目光,不禁往边上看了一眼,只听到夏荷笑道:夫人,少爷才刚回来,一路车马劳顿不说,还进宫见了皇上,一定是累了饿了。不如先进屋洗漱一番,奴婢已经吩咐下去让厨子做了一桌席面,到时候边吃边谈?
李月婵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耳根子软,夏荷这样一说,她便心疼了,于是连连点头:对对对,先进屋再说。
贺惜朝洗净了满身风尘,他坐在桌前,面对着一桌熟悉可口的饭菜,终于有了已经回京的感觉。
快吃吧,都是你爱吃的,这几年你定然吃不好,睡不香。李月婵一边说着一边给贺惜朝夹菜,不一会儿已经堆成了小山。
谢娘。贺惜朝也不推辞,在塞外虽然他也没亏待自己,可终究京城繁华,一切讲究细致,是那边无法比拟的。
待吃饱喝足,他放下筷子,看着李月婵,决定不等对方发问,便将事情交代了。
他说:曾经娘问过我,想娶什么样的,娘还记得儿子是怎么回答的吗?
李月婵握筷子的手一顿,顿时垂下眼睛,瞬间恍然了,她看着贺惜朝道:原来那么早你们就……惜朝,那是太子呀!都是男子,怎么,怎么能……
贺惜朝道:男女又有何关系,儿子既然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两情相悦的事,自是再美好也没有了。
那子嗣怎么办,贺家的香火,惜朝,你是唯一的儿子,将来该如何面对你爹呢?李月婵咬着唇说,再说如今魏国公府,明睿死了,你本来可以……
贺惜朝摇头:魏国公府跟我没关系。至于香火不香火的也没甚重要,人这辈子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最重要,爹在天上,会理解我的。
这这么能行?
怎么不行?娘,我以为您该理解我的,毕竟当初爹跟您私奔的时候,不就是抱着抛却一切长相厮守的想法吗?贺惜朝幽幽地说。
他这话顿时将李月婵给噎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别怪儿子有样学样。
况且,私奔是连家人血缘责任都一块儿弃了,可我俩选择的却是共同面对。
贺惜朝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虽然戳着李月婵的痛处,可效果却是直接的,后者根本没法反驳,也没资格反对。
李月婵心里酸楚,然而儿大不由娘,况且自己这娘除了拖累似乎也没做过什么让贺惜朝依靠的事。
既然贺惜朝坚持,她也只有接受这一条路可走。
只是那毕竟是太子殿下,将来的皇帝,如此高贵的身份,让她很是担心:惜朝,你跟太子在一起会不会吃亏啊?这若是男女婚配还有婚书契约,不能随意和离甚至下堂,可你什么都没有,万一殿下……变了心意,那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宰了这只猪头。
贺惜朝心底玩笑地说,不过看李月婵真的担心,不免失笑道:儿子又不是女子,离了夫家生活艰难,若是真走不下去,分开便是,娘,不用担心。
分开是不会分开的,同归于尽倒是有可能。
李月婵看贺惜朝那一脸笑眯眯的模样,终究不再说什么。
只是一直盼望着儿媳妇进门,这下是真的变成泡影了,她叹了一口声,泄了气。
贺惜朝听着这一声长叹,不免玩笑道:当然您若一定要个儿媳妇,那就把太子殿下当做儿媳吧,反正也差不多。您要请他陪您喝茶说话,他会来的。
闻言李月婵脸上露出惊骇,让日理万机的太子殿下陪她这种深闺妇人消磨时间,她是不要命了吗?
一想到这种场面,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您放心,他不会对您怎么样的。贺惜朝若无其事地补充道。
李月婵是疯了才敢这么大逆不道!
回头她这么做,太子殿下还不得给贺惜朝穿小鞋,传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们这对以下犯上的母子。
惜朝……你们好好的就行。李月婵最后虚弱地说。
贺惜朝心底一乐,点了头:您放心。
贺惜朝在府邸里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去了谢府。
他和萧弘之间的事,别人不知道,谢阁老一清二楚,更何况西域四年,谢三是一路跟着他的,凭谢阁老的本事,不用怎么威逼利诱,他孙子定然完全交代了。
想想自己一意孤行,虽然结局如他所愿,但其中凶险重重,单单自己也就罢了,还拉着谢三一起,贺惜朝无论如何都要去向他的老师请罪的。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不仅谢阁老在,还有几位师兄也一起在等他。
没位置的谢三耸拉着脑袋经过他的身边,朝他的小师叔挤眉弄眼,给予一个自求平安的眼神,然后快速溜出去了。
这阵势,颇有三堂会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