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松堂里, 林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跪在地上, 林老夫人饱含着眼泪。
魏国公瞧着这副场景深深地叹了口气:老夫心里有数, 好了,舟车劳顿,小妹, 你先带着她们去安置, 好好休息一晚,为兄再想想办法。
林老夫人满脸憔悴,带着绝望, 拉着魏国公的袖子苦苦哀求:我知道岑严做错了事,如今是罪有应得, 可怜家中妻儿老小都依靠着他,若是没了,大哥, 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这话魏国公听了太多遍了,这次终于忍不住道:你也知道罪有应得, 可为什么做事还这么不小心呢?名单清清楚楚, 所有的证据都提交了,还能怎么样?说实话, 安然无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就是惜朝向英王求情,皇上也不会手下留情, 要不然如何跟天下交代?
林老夫人一听, 顿时急了:妹妹不求他平安无事, 只要留条命,大哥,留岑严一条命,哪怕流放……也认了,只求给妹妹留个念想吧!
求国公爷救救老爷吧!
舅公,救救爹爹吧!
魏国公听着耳边的哭求,满脸的无奈和烦躁。这毕竟是唯一的外甥,他也不忍心看着丢了性命,便道:老夫会尽力的。
大哥……
林老夫人还想要句准话,却见魏国公喊了人:阿祥。
贺祥于是走进来:国公爷。
送姑祖奶奶,少爷小姐下去歇息吧。
是。
林老夫人沉着脸色被林夫人和林姑娘搀扶着走出三松堂,林夫人问道:母亲,我们该怎么办,老爷他……可还有救?
瞧魏国公的话语显然还没有什么好法子,不过是在敷衍她们罢了。
可是除了魏国公,她还能求助谁呢?
偌大的京城,她离开太久了,想不出一个人来。
真是锦上添花容易,却无人雪中送炭,呵呵……说完,林老夫人站住了脚步,问身旁的贺祥,阿祥,贺惜朝在哪个院子?
姑祖奶奶,您这是……
林老夫人深深吐出一口气:我去求他,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让我跪,让我磕头,我都愿意。
这……怕是不好吧?贺祥犯难道,今日国公爷不是说了吗,明日惜朝少爷便会去英王府……
闻言林老夫人冷冷地看着阿祥:少蒙我,别以为我才来一日就看不出府里是什么光景,连大哥都敢随意顶撞,这个贺惜朝可是不简单呐!明日他怕是不会去的。
贺祥一叹:可是姑祖奶奶,惜朝少爷连国公爷的面子都不给,您觉得您去有用吗?
贺祥这句话让林老夫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这时林夫人道:不管如何,总得试试,母亲,他若不同意,我们就一直跪着。
林家兄妹也点了点头,林姑娘说:祖母,我们一起去。饶是他心冷如铁,我们也要求他答应。
好孩子,都是为了你们的爹。林老夫人慈爱地看着他们,我倒要看看他真的能眼睁睁地看我们跪死在他门前吗?
然而到了安云轩,却没想到贺惜朝竟然不在。
少爷自知对不住国公爷,对不住姑祖奶奶,便自请领罚去跪祠堂了。夏荷站在院门口,恭敬地向林老夫人禀告道,而夫人伤心过度,已经喝完安神汤歇下了。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林老夫人紧紧地握住孙女的手,才没有当场失态,对着这个神色淡淡的丫鬟发怒起来。
祖母……现在该怎么办?林姑娘忍着手痛,低声问。
如今正主不在,她们就算跪死在这里,也怪不了贺惜朝分毫。
好……真好,贺家已经很久没出这样的人物了!林老夫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已经熄了灯火的院子,愤然转身,抬了抬胸,冰冷地说,我们走!
夏荷看着她们一群人远去,才吩咐婆子看好院门,走进屋内。
夏荷听着响动,直起上身问:夏荷,这样好吗,会不会惹恼……
夏荷笑了笑,安慰道:没事儿,少爷早就想到了,夫人睡吧。
李月蝉一想,自家儿子国公府都不要了,也无所谓惹不惹恼,便叹了一声,点点头:好,那你派人去祠堂看着点,若是惜朝有什么事,好提早知道。
是,夫人,奴婢省的。夏荷垂眸跟春香点点头便出了房门。
她朝着天上半弦月呵了呵气,热气吐出化为了白雾,夜里是真冷。
她拢了拢衣袖,站在台阶下等了片刻,终于一个小丫头细碎地跑回来,对她说:夏荷姐姐,林家人跟着鹤松院的喜鹊走了。
夏荷一听,轻舒了一口气:好,让王婆子看紧些,有什么动静立刻告诉我。
一杯热茶递到了林老夫人手里,驱逐了她身上的寒气。
嫂子……林老夫人瞧着国公夫人,深深地叹口气。
二夫人邀请着林夫人坐下来,摸着她的手:唉,国公爷怎么说,可有法子?
林夫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就听到林姑娘说:舅公只说尽力,可看这样子希望也是渺茫的,祖母多求几次,舅公就让我们出来了。
林姑娘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埋怨,她从未来过魏国公府,只听着祖母说有多少多少好,出了一位皇后,一位皇妃,两位皇子,两个孙子又都是伴读,在京城之中很是体面。
可到了这里,她才发现并非如此,连她父亲,魏国公都保不下来,或者根本就不想保。
在江州,她是大家闺秀们簇拥讨好的对象,人人巴结,可一想到她爹获罪,马上就没了,林姑娘就不敢想象接下来的日子。
闭嘴,你舅公自有他的考量,轮到你说话?林老夫瞪了她一眼,怒斥一声,林姑娘便跪在了地上认错。